“晗生啊,你是一个敏而好学的人,只要坚持下去,日后必能高中为官,但是官宦十载,为师我深知在官场之中,没有靠山和志同道合的友人,是寸步难行的,这陆泰宁来头不小,若是没有偏差,数十载之后,必定入内阁之中,成为阁老,今日你和他结下善缘,对你今后的仕途大有好处。”
微微的叹息着,晗生说:“好好招待他吧,估计是稀罕咱们农家,明日就会离开了。”
张沁儿也是聪敏之人,自然多多少少猜测了些什么,又从晗生的脸上看出了些什么,于是点了点头,手里帮着提这次从县城买回来的东西。
因为要招待陆泰宁的缘故,张志仁还特意买了不少肉食和吃食以及点心什么的回来。
进了屋子,就看见陆泰宁端坐着,而杨氏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在郑成凯这样的县城官二代面前,杨氏都有些放不开,更何况眼前的陆泰宁还是京城里来的人呢!
陆泰宁才是根正苗红的官二代啊,甩郑成凯几条大街了!
“娘,你去烧水泡茶来吧,再端些点心什么的来。”张沁儿不忍见杨氏局促不安的样子,索性让她去外边做事,反而自在一些,杨氏听了忙点头说:“好。”
张志仁也没有进屋子,他要去把驴车卸了,把驴子关起来,另外还要去找周光勇一趟,买的肉食不过是最普通的猪肉罢了,得去问问周光勇去不去山里打猎,若是打到黄麂之类的野味,也好买些来招待客人。
此时屋子里就只有陆泰宁和晗生以及张沁儿,永安带着福儿去隔壁屋子玩去了,反正他们要谈的话,永安目前还不太明白这些。
陆泰宁显然也是知道自己的到来让这户农家显得很是手忙脚错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冒然上门,倒让你们费心了。”
张沁儿笑着说:“陆少爷可是贵客,平常人家想请都是请不到的,只是陆少爷家在京城,如今已经快要春节了,怎么还在临川逗留?”
陆泰宁眼睛微亮,听这番话就知道眼前这人绝对不是寻常的农家之女,笑了笑说:“我已经去信给祖父,说今年就在临川过年求学,待明年五月天气暖和之后,再回京城。”
张沁儿点了点头,附和着:“这样也好,冬日赶路也太辛苦了,我听闻何山长也是一个博学多才的人。”
陆泰宁点头,说:“何山长确实博学多才,又游历不少地方,见识多广,跟在他身边求学,的确可以学到不少知识。”
张沁儿眼中闪过一道异色,心想他跟在何山长面前学习,却没有口称老师,看来他老师另有他人了,在这个时候,老师只能有一位,而老师也能够直接影响学生的,心中默默的想着,又和陆泰宁说了几句关于得贤书院的事情。
这几次来回倒都是在说些学业上的事情了,至始至终晗生却默然的坐在一旁,并不言语。
陆泰宁看了晗生一眼,含笑说:“家兄也着实不错,我听闻何山长很是喜欢他,每每在我面前夸赞不已,说此子将来必有大作为。”
晗生忙谦虚的说:“是老师抬爱了。”
张沁儿一愣,看了晗生一眼,晗生这会直接喊何山长老师?莫非他已经被何山长收为弟子了?
“你当得起此夸!我也是知晓你的,入学不过一年,已经学成如此这般,想必明年春天的童子试一定会下场的吧?”
晗生谦虚的说:“老师说可以下场锻炼锻炼,倒不求一次通过。”
陆泰宁就点了点头,很是赞同说:“多下场历练也是好的,这童子试和秀才举人什么的,都不要怕,多锻炼几次,必定能成,只是考进士的时候却要担心,若是没有十足把握,还是不要轻易尝试,否则考不上庶吉士,只能是同进士,定了出身之后,一辈子升官无望了。”
科举考试中,通过进士的,选出有资质者为庶吉士,进入翰林院内,常言道,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故此庶吉士号称‘储相’,能成为庶吉士的都有机会平步青云,而同进士则是三甲末等,虽有一个‘同’字,却和正经的进士是万万不同的。
同进士就和如夫人一般的尴尬,并且一试定终生,再也无法刷新成绩了,所以是该重视。
不过晗生很是惶恐的说:“陆少爷说笑了,我如今连童子试都尚且未通过,哪里敢想那些,庶吉士更是万万不敢想的。”
全国这么多人才,能够成为庶吉士的有几人?这几人又有几个是农家出身?那些官宦世家的子弟才更有机会成为庶吉士的。
陆泰宁摆了摆手,正色说:“晗生,我虚长你几岁,便有话直说了,这能不能是一回事,想不想又是一回事了,我祖父常对我说‘眼界开阔,才能够见识更多的东西’这才让我在取得秀才资格之后,不再困于一地求学,而是游学至今了。”
听了这一席话,晗生只觉得醍醐灌顶,有种畅快淋漓的感觉,顿时真心的拱手说着:“多谢陆少爷的教导。”
“哎,你也别总是叫我陆少爷了,既然我如今也在得贤书院求学,又虚长你几岁,叫我一声泰宁兄便是了。”
又对旁边一只安静聆听的张沁儿说:“你也可以唤我泰宁哥哥。”
张沁儿眼睛微微瞪大,心想真是不交谈不知道,眼前这人倒也不是很高冷啊,只是叫他泰宁哥哥……张沁儿却抿嘴笑了起来。
这时杨氏从外面进来了,她端着几碗豆腐脑,这是早上做的,本来是想给晗生他们进屋吃的,这会儿去厨房泡茶的时候,却发现家里没有拿得出手的茶叶,还不如给陆少爷端一碗豆腐脑好了。
这自己做出来的豆腐脑色泽白嫩,口感滑腻,加上白糖之后,很是美味可口。
“陆少爷,这是自家做的豆腐脑,还热乎着呢,也不知道你是否喜欢。”
经过交谈之后,屋内的氛围已经快活了几分,陆泰宁也笑着说:“我走南闯北并不忌口,这豆腐脑正是我喜欢的小食。”
杨氏一听,才稍微放心,先给了陆泰宁一碗,然后才给了晗生和张沁儿的。
白嫩的豆腐脑被盛在灰色的陶器中,显得越发白嫩了,陆泰宁在见到这般陶碗时,略有些不适,虽说他游历不少地方,也曾吃过些许苦,不过所用之物无一不是精细名贵的,那里用这般粗陶碗吃过东西?
不过陆泰宁依旧能够保持着面上从容的笑容,拿着勺子吃起豆腐脑来,一面吃,一面说:“味道很是不错,在这寒冷的季节,吃上一碗温热滑嫩的豆腐脑实在舒服的很。”
杨氏忙说:“陆少爷喜欢便好。”
吃完之后,陆泰宁才说:“我听说富足村的陶器和青砖都是自己烧制出来的?沁儿姑娘人虽小,懂的却很多。”
张沁儿也已经吃完了一碗豆腐脑,把空碗递给杨氏,这才说:“泰宁哥哥谬赞了,我也不过以前顽皮时,躲进人家窑中玩闹过,这才学得了一些,其实这陶器什么的,只要找到合适的土壤,便不是难事。”
陆泰宁赞赏的说着:“只看几眼便学会了,沁儿妹妹真是聪敏过人。”
张沁儿唤了他泰宁哥哥,于是陆泰宁也见风使舵唤她沁儿妹妹,一时间屋里的气氛稍微变得有些诡异了。
杨氏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下子陆少爷竟然和张沁儿称兄道妹起来了。
张沁儿抿嘴笑了笑,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