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凌怀安藏匿的钥匙,他此番尚未得手,凌音还不能死去。
目光转向一旁虚弱孱孱的凌音,容修凝眼正色道:“本王的伤势无碍,父皇最近龙体违和,何必为这点小事烦他。便按北曜律法将她押入天牢,待一切审理过后,再做定夺。”
霎时,身旁的两名护卫便将气息微重的凌音一手架了起来。经这般狠力一扯,她伤口处原本凝固的薄血,再度裂开。
温湿之下,剧烈的疼痛让她紧紧的皱起了眉。
而她只须稍稍一动,那锥刺的痛感,便会让她失了气力,呼吸紊乱。
虚软着身子被两名护卫拖行着带出喜堂,凌音在离去的一刻,透过撩乱在眼前的发丝,回头望了眼堂中那个透着凉薄的银面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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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天牢。
如棉絮一般软腻着身子靠坐在墙根处,凌音耷拉而下的脑袋,沉重又混沌。此刻,她脸上的泪痕已干涸的紧绷着她的肌肤。
而她唇上,则满是干裂之痕与深暗血迹。今日,她被送至刑部天牢时,狱卒竟是粗暴直接的将她摔掼在了地上。
虽说长矛与弓箭的柄端已被截走,但尖利的长刃却仍存留在她的肩胛处,并未取出。
经由这么重重一摔,那利刃震动着撑裂的疼痛,竟是让她瞬间晕厥了过去。
如今,她便是再度于钝痛中皱眉醒来。就是这般,她已不知自己在半晕半醒中来回了多少次,她只知道自己现下已是极度虚乏恍惚。
深幽无光的牢房中,凌音鼻端弥散的尽是腐朽潮霉的气味,而她栖身的干草上,更是时常有硕大的老鼠一窜而过。
那老鼠的吱吱叫声,兴许便是在她这天牢中除去自己的呼吸外,可听到的唯一声响。
只觉浑身蕴了一抹燥热胀灼之感,凌音的脑袋已是沉得几乎无力动弹。
忽的听闻远处有轻缓的步履声似朝自己徐徐而来,她蹙眉吃力的张开了艰涩的双眸。
满眼的黑暗中,有一团凝在前方的光晕正聚散着微弱的浅耀。可即便如此,这抹触不到,摸不着的薄光,却仍是牵动着她的所有注意。
瞧着暖橘色的光影在自己面前渐渐清晰,她视线中踏入了一双绛色暗纹锦靴。
缓缓将手扶在额际,凌音吃力的仰头看向了来人。
此刻,她的心里眼里竟是瞬间如幻彩光年般,浮现出了琊染的模样。薄长如画的眼,秀挺细致的鼻,妍艳清红的唇。
而他浅浅一笑间,眼角眉梢尽是藏不住的爱宠情深。
霎时,一道冷凉的嗓音却是让她眼前的景象倏然破开,再无织梦。
“女人,本王与你做一场交易。”
来人声息一顿,继续道:“是想死,
还是苟活着,你自己来决定。”
看着眼前男人的容颜,她的眸光虽是懵懂迷离,却未曾移开过分毫。呆呆的望着他轻动的薄唇,凌音听得他继续道:“不过得要先看看你的诚意。”
片刻后,见这女子只是痴痴懵懵的望着自己,不发一语。容倾失了耐心的露出嫌恶目光,转身便朝牢房外踏去。
可他刚行出一步,衣袖便教一抹力道轻扯而上。而他身后,亦是响起了女子似含了抹眷恋祈求的嗓音,“不要走。”
顿住脚步,容倾转眸看向死死攥着自己的凌音,微挑了眉梢,“若是不想死,便如实道来。容修那么想你死,却还是将你关在这里暂时保住了性命,他想从你这里得到的是什么?”
心念一闪,凌音竟是不知该如何去回答这个问题。
半晌,见她并不回应自己的问语,容倾轻拧着眉,微有厌烦的拂袖甩开了她的手,径自离去。
怔怔的将手悬在半空,凌音目光追逐着他离去的身影,终是在又一抹裂痛混着心瘁来袭之时,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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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许橙橘色的柔蕴,浅浅的薄耀在厢房内,而满室的温盈轻暖,则如春风十里般,绵延在床榻帐幔间。
此刻,一名女子正静躺在绣有蝶舞丝缎的床褥上。除却她肩头处的伤口缠有纱布外,这女子周身皆光裸着未着寸缕。
而两名医女则是在她身旁收拾着染满血水的木盆,以及从她肩头取出的利刃。
看了眼床榻上昏睡着的女子,其中一名圆脸医女轻叹道:“这姑娘真是惨极,那利刃藏在肉骨中都已脓出了溃烂,且还有老鼠啃咬过的痕迹。”
“嘘,小声点,可莫要让主子听到了。”压低了嗓音,另一名医女继续道:“可不是吗,也不知是谁下得了这样的狠手,我方才在替她取物的时候,都连带着碎肉与骨渣一道出来了。”微摇着头,她细细收捡着消脓清淤的膏.药。
将女子散落一地的凝血裙袍收至一起,圆脸医女悠悠道:“主子将她带回府中时,这女子也算是历经了九死一生。没有死掉,已算她命好。”
“只是,这些深刻的伤痕,怕是要跟着她一辈子了。”
眉眼一凝,她继续道:“你说,主子为何要救她?”
另一名医女将收有药瓶的木箱盖上,提醒着道:“主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我议论了。千万不要再提及此事,若是想活命,过了今夜,便权当没有发生过。”
俯身端起满是血水的木盆,她只觉这抹浓重的腥刺之气,竟是连厢房中馥郁的末莲香也无法遮掩住。
随着雕花木门教人缓缓推开之际,两名医女忙噤了声息,朝来人拘了一礼。
抬眼看向来人凉淡薄寒的目光,圆脸医女心中一颤,浑身微微抖着。
只见他轻轻摆了摆手,二人便似逃离般的,将东西拿着一道退出了厢房。
缓步行至床榻旁,男人一眼掠过昏睡中全身尽数光裸的女子,微沉了眉眼。
此刻,房内暖热的炭火正将凌音身上笼出一层浅薄的蜜色光耀,而她清瘦玲珑的身段,亦在他眼前一展无疑。
负手立于床畔,尽管床榻上躺着的是一名身段不算太差,容貌也还尚可的女子。但容倾的眼中,却并未浮现出任何波澜,只是如一湖静水般,深暗幽长。
心间忽的生了丝厌色,他一手攥过旁侧的锦被,粗暴的甩上了凌音的身子。
蓦然转身,男人冷然无绪的朝了厢房外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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