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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轻扫着眼前的一切,凌音眨了眨纤长细密的眼睫。这间颇为简陋的房子内,除了不远处的木桌与窗台上摆放的一株水仙外,便再无其它摆设。
她不知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只是觉得有些口渴。视线落向木桌上的水壶,凌音正欲起身下床时,门口却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片刻后,便有一位略微驼背的老妇人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只木盆,她缓缓的行至了凌音面前。
将盛了水的木盆放在床头的凳子上,她伸手顺着床畔摸了摸依然整齐的叠放在枕边的素花布衣候。
微微皱起眉头,她开口道:“姑娘,你可是嫌这衣裳粗陋,不肯穿着?”
听得她这般一问,凌音忙看向了自己面前的瞎眼老妇人,轻声道:“张妈,我怎么会有嫌弃的想法呢。磐”
“只是,我右手受了一些伤,行动上有所不便。”
一听女子的解释,张妈忙指着木盆所在的方向,开口道:“老身方才的话语,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你尚在昏睡之时,我家媳妇便在外出前,简单的帮姑娘清理过伤口了。你快擦洗一下,将衣裳换了吧。”
在张妈的帮助下,凌音简单的将身子擦拭过后,便穿上了为自己备好的素花布衣。
只是,她颇为奇怪的是,怎么这房间里连一面铜镜也没有。
正待她犹自思虑着其间的缘由时,却听见身旁的张妈笑言道:“等你换好了衣裳,我就去叫那小伙子进来。”
嗓音中含了抹赞许之意,她继续道:“姑娘,你有所不知,咱们村子近来干旱无雨,水源极为匮乏。为了给你找水,他可是天没亮便出发了。”
眼中的秋水之耀轻轻流转着,凌音并未言语什么,而是站起身来,稍稍动了动。
此刻,除去手臂因坠到河中时,撞击脱臼外,她身子各处并无任何不适之感。
可是,她不是中了蛊王之毒吗?为何现在却没有噬心疼痛,莫非是还未到毒发之时?
这会,外面正传来了女子说话的声音,张妈听闻后,开口道:“估摸着是我媳妇回来了,我先出去迎她,姑娘你在房中休息会。”
言语间,她已娴熟地行至门口,摸拿起靠在墙边的手杖,探索着走了出去。
顺手拿起放在床头的木梳,凌音行至木桌旁坐下,将略有乱翘的发髻打散了开来。
正待她柔缓的梳理着垂散在肩头的发丝时,木门却轻轻的开启了。
此时,门口进来的一位年轻女子,正小心翼翼地端着手中鸡汤,浅笑道:“姑娘,我听婆婆说你已醒,来喝碗鸡汤补补身子吧。”
抬眼看向进屋的女子,凌音却在二人眸光交汇的刹那,看见她眼中瞬间映透出了惊恐与胆怯。
与此同时,她手中的汤碗也因了颤怕,而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大惊之下,凌音转眼看向了已闻声冲进房内的男子,可他看向自己的目光,竟也是微微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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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愣的看着门口碎开了花的汤碗,凌音见那鸡汤早已渗入了青灰色的泥土里。
此时,她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也不知道琊染对那女子说了什么,才得以将其安抚。
她更不知道为什么那女子见到自己,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片刻后,待木门再度教人推开时,一双雪色的暗纹锦靴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缓步行至呆坐在桌旁的女子身前,琊染轻声道:“你坠崖掉入了急水中,才得以保住了性命。”
“可也正因如此,你呛了不少水,身上还有一些擦伤,再多休息一会吧。”
俯下身,他伸手将凌音横抱入怀,转身朝了床榻行去。
可他刚一将凌音放坐在床上,她便以极快的速度钻进了厚厚的被衾中,并转过身背对着他,躺了下来。
微微拧眉,琊染正欲转身离去时,却听见她轻言道:“你留下来陪陪我,好吗?”
轻轻一叹,他坐在床榻旁除去锦靴后,便就着她身旁空出来的位置,躺了下去。
许久,见身旁男人竟是不发一语,凌音终是按捺不住的开了口,“你为什么要傻到同我一起跳崖?”
下一秒,便有清如薄水的嗓音悠悠传进了她耳中,“不知道。”
轻眨着眼睫咬了咬唇,凌音继续问道:“方才那女子看见我时,为什么表现出那般惊慌恐惧的模样?”
身后,回应给她的,仍是男人淡淡的一句,“不知道。”
心中染了丝不悦,凌音忽的坐起身来,转头看向了睡在自己身旁闭目养神的琊染。
嗓音微微一凝,她开口道:“问你什么都是这三个字,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撇了撇嘴,凌音正欲伸手轻推琊染之时,这男人竟忽的一手环上她的腰身,强迫着她靠近他。
<p徐张开双眼,琊染眸光深深的凝视着教自己困在上方女子,用指尖挑上了她垂散在自己胸膛处那如墨的发丝。
薄长的眼中轻漾出一抹暗灼之色,他嗓音幽魅的倾吐出了字息,“你真美。”
一瞬,凌音的心便因了男人的话语,与他冶艳昭昭的双眸,再度狂乱而跳。
兀自别开眼眸,她用手推开琊染,挣扎着坐了起身。
刻意忽视掉身旁男人的轻佻邪魅之举,凌音正色道:“我想问你一些事,若是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但请不要欺骗我。”
静静思虑了片刻,她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楚晗与蛊毒一案有关系?”
喉结轻动,琊染淡淡的应了声,“嗯。”
确信了心中的某些揣测,凌音继续道:“你早就知道了楚晗与容修的关系,甚至…甚至是我父亲的死与凌氏一族的覆灭,也是容修一手而为。”
“可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良久,未收到身旁男人的回应,凌音微有急切地转过脸,却发现他正凝视着自己。
在她心焦如火的眼神下,琊染缓缓开了口,“当时,你尚对容修存有爱意,若是我贸然告诉你,容修才是指使凌怀安杀害容悦的幕后主使,而青莞真正爱着的人是容修。甚至,就连你一直视为亲姐妹的楚晗,不仅是那男人的心爱之人,更是协助他炼制蛊毒,挑起这整个血案的帮凶。凌音,你会信我吗?”
眼中徐徐淌动过一抹深幽如夜的暗影,他继续道:“想必,你会直接断定,我是为夺权扳倒容修而故意接近你,甚至不惜编造谎言来诬陷容修与楚晗。”
此刻,男人的一番话语,让她竟是道不出一个字。
轻咬着唇瓣,她平复了胸中翻滚的心绪,沉声道:“所以,那日我在凌府里见到的陌生男子是你安排的。”
“而目的,便是故意引我去茶楼,让我听见陈之婉与容修的对话。”
忽的扬起唇角,琊染一声冷笑,“不然呢?难道真要等到你嫁给容修后,才去慢慢知道真相?”
看着身旁男人眼下微泛的乌青之色,乃是一副疲累的模样,凌音心中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