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的攥着自己的裙侧,凌音惊怔得几欲忘了呼吸。呆呆的看着前方二人,直到树影间再也瞧不见他们,她才轻轻的动了动僵硬的腿膝。
再度踏上去往御膳房的小道,她脑中回想的,尽是那妇人的模样。虽然她并未身着甚为华丽的衣裳,年岁也是三十有余,但她的容貌却是致美倾城,也鲜少看出岁月的痕迹。
而让凌音最是无法忘却的,便是她与琊染那相似相合的容颜。
满目思疑的缓步行至御膳房门口,她刚一踏入,便教候在大门处的夏广南拍了一记磐。
见着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夏广南挑眉道:“怎么,今日宴会上发生了什么,搞得你魂不守舍似的。”
抬眼看向正咀嚼着食物的男人,凌音皱了皱眉,“我没事,你怎么还在吃?都没人管你吗?”
言语间,她下意识的将御膳房的前厅打量了一番,瞧见竟是空无一人,“这里的人都哪里去了?”
兀自朝了盛有美味菜肴的桌案旁走去,夏广南一把抓起盘中的鸡腿,嗤笑道:“今日皇上在宴会上心情颇佳,便在结束后赏赐了这群太监们。候”
鼓着腮帮子大嚼鸡肉,他言语含糊的继续道:“这会,他们全去领赏了,自是没人。”
见他一面吃着鸡腿,还不断朝嘴里塞着牛肉,凌音鄙薄的横了他一眼,“你是饿死鬼投胎的吗?一晚上还没吃够?”
眉梢微挑,夏广南贼笑道:“难得一次进宫,这么好的美味怎能不多享用一些?”
眼中灵光一闪,他忽的扯了扯凌音的衣袖,“哎,我们去偷点好吃的带回别院吧。”
“吃吃吃,你就记得吃。”一把甩开他的手,凌音兀自朝了御膳房内踱步而去。
一眼掠过桌案上摆放的菜色,她低眉道:“待会宫门处,会有马车接我俩回别院。”
眼梢挑向门外的夜色,凌音悠悠道:“不过如今时辰尚早,我们还可在宫中转转。”
“有什么好转的,你现下得空,便帮我装带点食物。”言语间,夏广南已行至她身旁,朝她手中塞入了几张干净的牛皮纸。
微皱了眉看向吃得惬意的男人,凌音略有不耐的开口道:“快说,要什么?”
将手四处一扬,夏广南颇为得意的坏笑道:“要这个,这个,还有那个。”
移步替他拣选着桌上的食物,二人刚踏至灶台附近,凌音便听得门外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眉目一凛,她即刻便拉了夏广南一道隐匿在了桌案之下。
此刻,夏广南也极为配合的停止了口中的咀嚼,浅浅的呼吸着气息。
几步跨入御膳房内,一名身形清瘦的小太监朝身旁的宫女抱怨道:“真是麻烦,这么晚了琴嬷嬷还派我俩前去给那个叫绾绾的女人送东西。”
此刻,他尖细清厉的嗓音在空阔静宁的御膳房内,显得格外刺耳划心。
一旁的宫女看了眼他,轻叹了口气,“可不是吗?但凡是她想要的,皇上哪次不是全数满足?”
脑海中回荡着自这女人进宫后,自己所看到的种种,宫女鄙夷的浅笑道:“可这女人,却对皇上冷言寒语,爱答不理。”
眸光一转,她眼中含了抹暧昧之色,“哎,你说莫不是皇上偏就喜欢她这种欲擒故纵的格调?否则,就是她这般年岁,又怎能讨了皇上的欢心。”
伸手看了眼自己细白的肌肤,宫女微有不甘的继续道:“就算这女人在年少之时,拥有倾城之貌。”
“可女人终是抵不过岁月的侵袭,再怎么貌美也总有年老色衰之时。到了那个时候,她又如何与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子匹敌。”
听出了身旁女子话语中的酸薄之意,小太监挑眉接下了她的话茬,“你可莫要小瞧了她的来历。”
目光徐徐一斜,宫女凝声道:“怎么?”
眸色警觉的看了眼四周,小太监压低了尖细的嗓音,“我曾听宫里那些上了岁数的老宫人隐约说过,这女子的容貌与曦王容苏的正妃极为相似。”
将宫女眼中的惊异之色尽数收入眼底,他轻言道:“而这个名唤绾绾的女子在容苏暴毙后没几日,也失了踪迹。”
“可现在,她竟再度出现,且还被皇上纳入了这后宫中。”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宫女沉声道:“那你说皇后知道这事吗?”
冷嗤出一抹笑意,小太监诡谲道:“你以为皇后是好惹的主吗?她必是知道的,只是现在未动声色而已。”
随着二人在御膳房取了东西渐渐远去后,夏广南才扶着凌音从桌下钻了出来。
二人眸光交汇的一瞬,他微有惊讶的开了口,“没想到,皇上与曦王之间,除了利益之斗外,还有这么一出。”
将含在口中许久的食物一瞬吐了出去,夏广南轻笑道:“看来这二人当年的恩怨,除了有夺位之争,还有谋爱之战啊。”
见身旁的凌音微凝
着眉间似在思虑着什么,他用手肘碰了碰她,嬉笑道:“想什么呢?赶紧帮我装吃的去。”
蓦地回过神来,凌音并不与他说道什么,只是在了他的点选下,继续装带着食物。
片刻后,趁着御膳房的太监们尚未回来之际,夏广南一把将几样食物收入怀中,在凌音的拉扯下离开了此处。
一路避过夜巡的皇宫守卫,二人穿行在花树小道间,朝了宫门处移步而去。
在大门处守卫的一番打量下,夏广南神色自若的同凌音出了皇宫。
此刻,宫门处的长街上,正候着一辆蓝色的锦缎马车。
驾车之人见得凌音出来后,忙快步行至马车后方,替她摆好了车凳。
在夏广南的搀扶下踏上马车,凌音犹自靠坐在了窗棂处的位置。
轻倚在微有颠簸的马车上,她思及今夜看到的景象,与那御膳房中听到的话语,满脑子只剩了一个念头。
那个姿容倾城的妇人,会是琊染的母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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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府。
幽静的院落中,容修正独坐在石桌一旁,轻转着手中酒杯。
石桌上,则端放着一壶酒水与悠悠飘散的清岑香。秋夜之间,唯有凉风吹散枯叶轻卷落地的声响,与那一杯一杯斟酒满满的水滴之音相伴着他。
瞥了眼置放在手旁的书札,容修目光浅凝了几许。
这个,是他在锦溪府夜探凌音的厢房时发现的,当时,他并没有顺利的从她手中夺走。后来,在趁着凌音被关入天牢之际,他命人从她身上将此物搜得了来。
正待容修沉入淡淡的思绪中时,他身旁忽的出现了一名护卫模样的人。朝他恭敬的拘了一礼,来人将信笺递至了他的面前,“王爷,姑娘捎来了书信。”
目光轻转,容修看向了护卫手中的素纸书信。那信面上,正落有娟秀的笔迹。
未有多想,他便伸手接过。一言吩咐了身旁伺候的人与护卫皆退下后,他才缓缓展开书信,细阅了开来。
半响,男人将手中的书信轻放在石桌上,为自己再度斟上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待酒水滚落至他喉间时,他已咽了下肚。
视线落向手旁教风吹拂得徐徐翻页的书札,容修静凝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