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姨看了看身旁静坐着,一直沉默不语的人儿,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是一想到自己刚刚在芮芮的手机上看到的那张照片,顿时觉得说什么都是徒劳。
如果顾行之真的和程丝丝没什么的话,为什么会被人拍到搂抱在一起的照片磐?
而且从照片上,他当时的神情并没有不耐,相反的,似乎是在笑。
这样的铁证,你要如何去辩解?
可是佩姨心底又觉得,顾行之的为人不是那样的,也许这中间有什么是她们不知道,又或者,这是做给谁看的候?
她只希望,顾行之能在这十分钟之内赶到,能让这个为他辛苦怀着孩子、且愿意为了他远离家乡的女人不再这么闷闷不乐。
可是,一直到广播里传来飞机起飞的提示,顾行之也没有来。
夜听寒在那十分钟里一直闭着眼睛,直到这时才缓缓睁开眼睛来,转头看着外面。
她的神色很平静,可原本放在膝盖上的双手,这时却不知不觉地紧紧扣在了一起。
说自己没有一点期待那是假的。
可是他不来,她在难过失落之后,竟然会有一种莫名地心安。
有些东西是自己用尽全力也无法企及的,又或者——是自己不配拥有的。
那么还回去,只不过是时间上或迟、或早而已。
——
医院私人VIP病房,顾老做完手术之后就被送到了这里。
只是,他躺着没多久就因为伤口疼痛而醒来。
顾行之那个时候正准备走,他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二十,现在赶过去也许还来得及。
彼时他的手都已经握在了门把上,身后却忽然传来顾老亲信的声音,带着震惊和惊喜:“大少爷,顾老醒了!!”
顾行之的脚步一顿,背脊微微一僵,身体慢慢转了回去。
顾老的眼神有些茫然,侧过头来看着他。
心尖上募地一紧,顾行之忽然狠狠地自责了起来。
爷爷的病跟着爷爷多年了,自己也是一直知道的,而且之前医生就吩咐过,不能惹爷爷生气。
可是自己……
顾行之走回到床边,态度尊敬得好似爷孙俩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爷爷,你醒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顾老这会儿已经被痛得清醒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之后就重新闭上了眼睛,哼道:“你来干什么?我死了不是正好中了你的心意?你不是可以和那个女人双宿双栖肆无忌惮了?”
“爷爷……”
“你反正已经忘了当初是谁为了救你差点丢了性命,为了扶你上位又花费多少心血,你现在是有了女人就忘了爷爷,既然她对你来说更加重要,她在你心中比我的分量重,那你就和她去过吧!你滚!”
顾老骂着骂着就动气了,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甚至,他还试图坐起来。
一旁跟了他多年的亲信连忙走过去压住他,劝道:“顾老你刚做完手术,医生说你还不能乱动,你要注意身体!”
随后,他又抬头对着顾行之,眼神里包含了千言万语。
顾老还是很生气,亲信只好继续劝:“顾老,大少爷还年轻,有些事情上难免做得不够周全,你多体谅,别和他计较。”
“我还不够体谅他吗?!”顾老一边骂一边皱眉,痛得脸色都发白了,可想而知他的伤口到底有多疼。
顾行之一个字不敢多说,他知道自己现在不管说什么都会惹得爷爷生气。
顾老骂了一阵之后总算是平缓了一些,可神色依旧冷然,“我也没多少日子了,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爷爷,你就答应我一件事。”
“爷爷您说。”
只要不逼着自己和夜听寒离婚,其他的事,一切好商量。
可是顾行之怎么都没想到,顾老竟然会说——
“你和丝丝生一个孩子。”
他愣了一下,眼底光芒大盛。
若不是亲眼看着爷爷说出这句话来,他都要怀疑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爷爷?这个要求有多么荒唐、多么滑稽可笑他知道吗?
可是顾老却丝毫没有觉得不对,一字一句继续道:“只要你答应和丝丝生个孩子,我可以不要求你和夜听寒离婚,以后,你们随意。”
顾行之没有立即答话,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一时之间,病房里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怪异的死寂里。
顾老躺在床上,白炽灯的灯光下,他的脸色越来越白,看着着实吓人。
他紧了紧放在被子下面的一只手,心中一点把握都没有。
虽然这个孙子是自己花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多心血亲手调.教出来的,可早在去年他就已经感觉——
顾行之渐渐脱离了自己给他划定的那个圈,他开始在圈外走得游刃有余。
顾老不是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完全脱离自己的掌控,甚至是反抗自己,然——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天竟然会来得这么快!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要怪那个叫夜听寒的女人!
顾行之沉默了良久,最后竟然是先叹了一口气,然后才幽幽地开口说道:“爷爷,您知道我尊敬您,在这个世上,您是我最亲的一个人,我的命当年也是您救的,我一定不会看着您伤害自己。”
顾老没说话,屏住气息继续听他说。
“我也曾答应过您,在您有生之年,只要您不许的,我就不做。”
“那么现在呢?”顾老好整以暇地反问。
顾行之稳了稳自己的心神,语气听似无奈,可仔细辨别,其中似乎又夹杂着欣喜和坚定!
他说:“可是爷爷,有些东西是连我自己也无法控制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我真的……希望您能体谅我。”
“什么意思?”
“我不会和程丝丝生孩子。”
这个条件简直比逼自己和夜听寒离婚还要可怕!
如果自己和程丝丝生了个孩子,那么到时候孩子是留在程家还是留在顾家?
以爷爷的意思,自然是要带回顾家,那么夜听寒呢?
她如何接受这个孩子?自己又要如何面对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顾行之觉得头痛不已,怎么选都是地狱。
从八个月前看到夜听寒,再叫戴数去调查她的资料,然后决定娶她,这一切就像是自己给自己铺了一条路,而路的尽头——就是地狱!
夜听寒你知道吗?娶你的那天,就是我真正下地狱的时间!
……
顾行之记不太清自己是怎么走出病房的,他只记得自己最后和爷爷说,让爷爷给自己一点时间。
到了停车的地方,他正要伸手去开车门,后面猛地劈过来一个东西,他一侧身躲开,一脚就回踹了过去。
刚好踹到对方的胸口,那人闷哼一声,然后就跪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胸口直哼哼。
从旁边车子后面又跑出来一个人,惊慌失措地大喊:“闻声,闻声你没事吧!”
顾行之一听那个名字就皱眉了,大步走过去将地上的人拎起来一看,竟然真的是夜听寒的弟弟——夜闻声。
“你干什么?”
“揍你。”
夜闻声痛得脸色都涨红了,可这时没有叫痛,而是竭力忍着,愤怒地瞪着顾行之。
他不知道,顾行之在出任瑞唐集团总裁之前,曾被顾老找来的顶级世界杀手秘密训练过两年。
一般人想要伤到他,根本就是痴人做梦。
顾行之松开他的衣领,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冷声问:“为什么来揍我?”
“哈!”夜闻声一边揉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冷笑,“你怎么还好意思问我?你自己做过什么事你自己不清楚吗?”
“就因为没有陪你姐过生日?”
“废话少说!有种我们单挑!”
顾行之勾了勾唇,
嘴角扯出一个傲慢的弧度,挑眉看着他,为难地问道:“单挑?你偷袭都伤不到我,还要和我单挑?”
夜闻声本就气得不行,现在算是彻底被他激怒了,从地上捡起刚刚偷袭的武器——扫把,再一次朝着顾行之劈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