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锁说:“那你想想,要不是红烧肉呢?”
彭因坦笑微微的,略歪了头看他。
索锁就觉得他的嘴唇都要碰到她的了。她本来是被彭因坦说的有点窘,知道彭因坦不待见她,想反过来恶心下他的,谁知道彭因坦这扛恶心能力还不可低估……她盯着彭因坦的脸。
他的脸好像真的在离她越来越近。
她脸呼的一下就热了……明明不是的。是种错觉。
她就想往后退,这时候也根本没法儿退。
她就愣在那里看彭因坦。
彭因坦本来还想再逗逗她,但索锁这么直了眼看他,他忽然心像被一只小猫爪挠了下,脸就低了低,这下,嘴唇真的要碰到她了……
索锁猛的抬头,额头就撞在彭因坦额上。
两人都听到“嘭”的一声响,这天灵盖撞在一起,既响且疼。
彭因坦不由自主就松手按住额头。
她也不出声,更不管自己额头也疼着,抓起身上盖着的风衣就开车门下车。
下了车没跑两步,又折回来照着车门踹了一脚,然后过马路就跑掉了……彭因坦忍不住笑出声。
他看着索锁轻灵的身影钻进十七号的大门,这才发动车子。
边开车,边揉着额头。
索锁这下真是下力气撞的,他额头说不准就红了一片。
他想着要笑,不知不觉就真笑出来。似乎闻到一点烟气……很奇怪并不让他觉得特别不舒服。他刚刚和她靠的那么近,几乎没有意识到她身上有烟味。现在再想想,她肌肤发丝都该有烟草和油腻的气味啊,真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过于投入地对付她,反而降低了嗅觉的灵敏度……他背上热烘烘的,燥的一层汗,立即降下车窗来,吹吹冷风。
有电话进来,来自奈良合作伙伴的。
他一边讲电话,一边开车经过了海水浴场。今天风高浪急,白色的浪花拍在岸边,飞起好高。
想到索锁被吓着以后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心情愉快的很。
他觉得这份儿愉快,至少是这周出差,管他遇到多麻烦的情况,想想都能让他保持一个愉快的心情了……
索锁回到阁楼里,心还怦怦跳。
彭因坦这个怪物!
索锁脚尖也疼。
刚才使劲儿踹了彭因坦的车,有一脚没使对了劲儿,是脚尖上去的,当时就一阵钻心的疼……要不是这样,她还得多踹那车几脚呢。
她电话一响,看到来电显示的号码,顿时就更冒火,“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蒙先生,我家的房子不卖……给多少钱都不卖……”
打来电话的是专门做老别墅交易生意的中介公司客户经理。这位姓蒙名春天的年纪还不到三十的经理极有耐心,隔几天必然要给她打一次电话的。
蒙春天又在跟她说加价的事情,说究竟要多少钱,总是开出个价码来好商量,云云。他一如既往的耐心而又有礼貌。
索锁没少跟他在电话里说狠话,目的是阻止他再来打扰她和姥姥的生活。可这人真是锲而不舍。时间久了,他也不只是跟她聊别墅买卖,有时候顾左右而言他,也能聊两句。
索锁当然多数时候都没好气,这也不耽误蒙春天好脾气地跟她说,就算她毫无预兆挂断他电话,下回只要她肯接,仍然嘴巴跟抹了蜜似的……
“要是什么东西都能明码标价,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了吧?”索锁忽然问。
蒙春天倒是被她问
的愣了一下,过一会儿才问:“那么,是有的商量的意思?”
索锁顿了顿,说:“当然不。晚安,蒙先生。”
她挂断电话,在阁楼里转着圈子,不小心肩膀撞到沙包上,她吃痛,抬脚伸拳地就对沙包一顿乱打。打的她手疼脚疼一身汗,才坐下来。
大禹给她电话时,她气喘吁吁。
听说老吴情况稳定,她说那就好。
然后大禹和她说,白天提到的赛车的事,最近一段时间没有名额。不过他会再问问,也盯着最近的赛程。只要有机会就想想办法给她塞进去。
“你真要参加?最近几场价码开的不算高。不过你去肯定是抢手的,他们没事儿也打听你会不会再出来赛。”大禹语气有点犹豫。
索锁想了想。她长时间不参赛了,水平到底在个什么程度上,谁都没底。那几个有名的车队头头的情况她有数,跟车手说是过命的交情,一旦有点儿状况,也是切着腿上的肉下酒跟你撒赖的主儿,哪一个也不是省油的灯。不过她多赛几次,再低的出场费,奖金总数也会多起来的。
“知道了。我考虑下。”索锁说。
大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之前以为你也就是说说,再不会出来干这种搏命的事儿了。”
索锁轻声说:“什么搏命不搏命的,哪儿至于。不就是玩儿场赛车嘛……我最近还得健健身。”
“到我家吧。我那健身房什么都有。”大禹说。
索锁无声的笑笑。
大禹那健身房里的器材是应有尽有的。很多都是他自己打造的。不过依据当然是他自身的特点,她用起来很多都不顺手。不合适的话,也容易受伤。
大禹也想到这点了,就说:“我给你改进下。”
“好。”索锁答应,“不过我有个地方可以去练习。有个客人,给过我一张他那健身俱乐部的贵宾卡。”
“还有这好事?”大禹笑,接着问索锁是哪儿。听索锁说是锐派,啧啧两声,“那地方我是进不去的,我劝你也趁早别去——搞不好就把你给扫出来。这种大老板嘛,说话你就听听好了,要是当真,回头那什么来着,那个词儿……”
“自取其辱?”索锁也笑了。
“对,就是这个!还是你有文化。”大禹说。
索锁笑了。大禹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她要是真去了锐派,说不定就被拒之门外。
大禹又和索锁说了会儿话,才收线。
索锁把手机放在身边,闭上眼睛。
她脑海里忽然就出现彭因坦那贼兮兮的笑容……
第二天早上索锁醒的晚了。
睁眼看时间已经马上要到和大禹换班的时候了,她赶紧起床洗过脸换好衣服下楼来,就看姥姥已经在厨房里了。
“姥姥,我来。”索锁说。姥姥早就嫌厨房里的工具都太现代,她不会用,依着索锁的要求就只吃饭不做了。“对不起啊姥姥,我睡过头了。”
她还是有点儿昏头胀脑的,这会儿觉得肚子有点疼。想想生理期大概也快到了,才会这么糊里糊涂嗜睡……
姥姥看她一脸迷糊相,就说:“我是溜达出去买了甜沫和油条,不用做的。”
索锁这才看清楚,姥姥放在台子上的小锅,是她经常拿着出去买早点用的。
她嘿嘿一笑,搂着姥姥说:“老太太辛苦啦!这是谁家的老太太,这么好哇……亲一个,来给亲一个……”
她吧唧一下亲在姥姥脸上,姥姥就笑着拍她一巴掌。
姥姥让索锁坐下来吃早饭,索锁喝了口甜沫,就说:“没有惠记好……姥姥,改天早起咱去惠记吃吧?”
“好啊。”姥姥笑着说,“以前老劈柴院里的老字号,现在好多都散了。”
“嗯。”索锁点头。“我还琢磨着多吃几次惠记,跟惠大叔偷偷师呢。他做的甜沫,真是一绝。”
“小惠的手艺,想吃了去解解馋可以,那是家传的绝招,不会外传的。”姥姥笑着说。
“除非做他家儿媳妇?”索锁开着玩笑。
姥姥点头,“说到这个,锁锁啊,早起我遇着隔壁唐司令出去跑步回来,她问你有没有对象……”
“说我有。”索锁马上说。
“那怎么能撒谎呢?再说了,唐司令可是平常不会胡乱聊天开玩笑的呢。我告诉她说还没有。”姥姥说。
索锁嗯了一声。
她想也许是前天唐家姑侄看到她被陈润涵纠缠,有什么误会?还是注意到彭因坦经常来这里?不过以她的判断,这两样应该都不是,或许是真的关心她,跟姥姥一样,是想法子要给她抓个合适的人回来当丈夫哩。
看来在热心促成一桩婚事上,女人的天性会战胜其他,什么将军司令的,跟跳广场舞的大妈们是一样的。
真头疼……
“还有,小彭早上来过。说是上次
跟你借了本书,他要出差嘛,看完了早点儿还给你。我让他吃了早点再走,他说要先去工地,赶时间呢,就走了。”姥姥说着,也不看索锁。“书我放在书房桌子上了。原来搁在哪儿我也不知道,没给你乱放。”
索锁正埋头喝甜沫,应了一声。
她等吃完饭收拾好了,姥姥也去院子里遛弯儿消食了,才进书房去。
书桌上放着一本书,不过这书可不是她的。可能是彭因坦随手拿了一本杂志当借口就来了。她翻了下,里面夹的那张纸很快跳了出来。
索锁拿出来一看,是张支票。
彭因坦名字已经签好了,日期是今天的,但是没有填数额。
索锁盯住支票站在那儿好半天没动,心想真活见鬼了……这不是小说电视剧里的情节嘛?
她忍了忍,还是马上给彭因坦打电话,“你什么意思啊?”
“需要多少你自己填。不过我也不是土豪,不可能没有上限。”彭因坦那边叮铃咣啷的响着,他嗓门也有点大。不像他平时跟她说话的时候,不管怎样,总是用那一把低沉醇厚的嗓音,不疾不徐地说着。
索锁顿了顿,问:“什么条件啊?”
彭因坦笑了,说:“好好给我做饭。”
“没别的?”索锁有点不信。
“有。我还没想好。”彭因坦说。
“MD,就知道你是这样的……”索锁忍不住又想要骂他,但看着手里这张简直会发着七彩光芒的支票,她决定先忍耐一下。
无论如何,钱到手再说。
“我忙着呢,回见……我下周回来,做好饭等我啊!我下飞机就要吃到饭。”彭因坦挂了电话。
“喂彭因坦!彭因坦!”索锁对着电话叫。
听筒里早没了声音。
她把电话左手倒右手,倒了好几回,终于控制住自己没给他再打回去。
她看看时间,把支票折了两折放进自己的笔记本那牛皮封的内侧。要装进包里,又觉得不放心,再确认下。
她可没急着填上个数字。
现在她要去医院看老吴,从家里到医院这段路,这时间堵车堵的厉害,搞不好要很久才能到。那她可以趁这段时间想一想,到底要填多少……她所有的卡和存折也都带在身上了,再加上彭因坦的这张支票,她好像有了很大的底气往医院去。
索锁在门口坐下来换鞋。鞋带系了好几下才系好。
问题解决的这么顺利,她应该松口气,可是心情却忽然有些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