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岑不知道昨夜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天蒙蒙亮的时候,她猛地惊醒过来。歪过头,透过窗棂外投射下来的微弱的光,再一转,睨着空荡荡却依然富丽堂皇的偏殿,才想起来自己这时候是在什么地方。
苏岑拥着被子坐起身,想起来昨夜薛公公交代的话。
她揉了揉发痛的眉心,歪过头,看了一眼沙漏,已经快到上早朝的时辰了,这时候她应该去寝殿,服侍陵云渊起身上早朝了。
苏岑拍了拍脸,很快洗漱过后,对着铜镜里,确定自己的脸看不出异样之后,她深吸一口气,出了房门。走过长长的回廊,到了寝殿前,压低了声音小声道:“皇上,您起了吗?”
寝殿里须臾传来陵云渊极为低沉的嗓音,“进来。”
苏岑进去之后,飞快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陵云渊竟然已经起了,她随即想想也是,阿渊一向起得早,连她都能起来了,他这会儿肯定是起了。她靠近了一些,却也不敢靠得太近,怕陵云渊会发现异样。在五步之外,停了下来,“皇上,需要属下现在服侍你更衣吗?”
陵云渊似乎是坐在床沿边发呆,听到这话,才抬起头,墨黑的眸仁直勾勾落在她低垂的眉眼上,很快收回。他沉默了半晌,才站起身,应了声,“嗯。”
陵云渊只着了明黄色的里衣,他站起身,顿时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迎面袭来,苏岑觉得透不过气,慌忙转身,才遮掩了自己的情绪外泄。走到一旁,把龙袍拿了过来,摆放到一旁,然后,看着手里繁复的龙袍,傻了眼。
要怎么穿?
苏岑拿着龙袍六神无主的时候,薛忠已经端着清水进来了,看到这一幕,刚想开口,被陵云渊一个眼刀扫过去,薛忠顿时蔫了,呆在一旁,默不作声。
苏岑不用抬头,也能觉察到陵云渊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可要让她自己问陵云渊怎么穿,这是明摆着找死。苏岑眼一闭,打算按照普通的锦袍来穿。苏岑展开龙袍,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只到陵云渊的肩膀,她不敢抬头对上陵云渊的目光,踮着脚,先帮陵云渊伸开的手臂里套进去一只,然后,绕到他的后背,套上另外一只。
最后,苏岑绕到陵云渊身前,帮他扣着龙袍上繁复的扣子,抚平褶皱,再看向剩下的腰带,额头上的筋脉快速跳动了几下。
她拿着腰带,明黄色的色泽,衬得她一双小手白得近乎透明,寝殿里并未点灯,窗棂外第一缕日光极缓地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莫名有种温馨的感觉。
苏岑皱着眉望着自己手里的腰带,想了想,还是伸开,靠近,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环住了陵云渊的劲腰,只是因为要够到另一边的腰带,所以,苏岑整个人几乎是贴着陵云渊的胸膛。
她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冲破胸膛而出,却偏偏克制地歪着头,不去碰触到陵云渊。
薛忠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几乎瞪圆了眼,想去阻止,可皇上自己都没吭声,他想到昨日自己擅作主张差点丢了小命,今天就学聪明了。可看着几乎贴在陵云渊身上的侍卫,默默吞了吞口水,毕竟,这么久了,他还从未见过皇上竟然让人这般近身。
就算是他,也只能在一旁伺候着,每次换装都是皇上自己亲自动手。
薛忠忍不住多打量了苏岑几眼,这才觉得这小侍卫的身材过分娇小了些,忍不住虚眯了下眼,心里升腾起一种诡异的想法。
难道……这侍卫是个女子?
话本里也不是没有这样有心机的女子,女扮男装为了获得得到接近皇上的机会,可侍卫队的审查一向严格,又不可能让女子混进来。薛忠却越看越觉得像,以他在宫里这么多年打滚的眼光来看,这纤细的腰身,十有八九真是位姑娘。
薛忠心思活络,想的多了些,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盯着苏岑看了许久时,抬起头,就对上了陵云渊极深的墨瞳,里面深深的警告,透着一股子不满的凌厉,薛忠立刻把脑袋垂了下来。
苏岑终于把腰带束好了,简直觉得自己在地狱走了一遭,快速跳开几步,退到一旁,后背都被汗湿了:“皇上,穿好了。属下去帮皇上打清水过来。”
头顶传来漫不经心的应声,苏岑才松了一口气,匆匆逃了出去。
她怕自己再待一会儿,这心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直到贴在寝殿的门上,苏岑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而她太过紧张,所以没发现陵云渊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才凉薄地扫了薛忠一眼,“今日看到的事情,泄露出去半句,自己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