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年来,他对陵帝的心思没有七成,也有六成,以陵帝自私自利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屈尊去冷宫那种地方?
而且,还是去看一个罪妃?更何况,还是一个患了重病的罪妃。
而陵少卿,这些年,在陵帝眼里,已经是个可有可无的皇子,陵帝也不会心软的。
只是让陵云渊没想到的是,这陵少卿这一次,仿佛铁了心,一跪,竟然直接跪了三天,直到昏迷过去,还在苦苦哀求。
陵少卿这一举动,让整个朝堂都震动了,一则,是为了陵少卿的孝心,另一则,也忍不住感慨,六皇子被贬了一次,这性子已经开始变了,说不定经此一役,还是可造之材。
更何况,他们看不动陵帝的心思,五年前,这六皇子可是众多皇子中最受宠的,伴君如伴虎。
指不定六皇子突然再受宠了呢?
到时候,他们落井下石,可是会吃大罪的。
所以,整个朝堂上几乎有一大半的人采取了观望的态度,而一小部分人,猜测着陵帝的心思,在陵少卿昏迷之后,也开始进言,让陵帝去看一眼也好。
毕竟曾经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颖妃在冷宫五年,应该已经知道错了。
陵帝什么话也没说,他的脸色很不好,不过,并不是被陵少卿的事情,或者朝堂那些臣子的话气的,而是因为,他一早醒来,去御书房发现,他的画不见了。
他珍藏了五年的画卷,每天都会看上无数次的画,不见了!
那幅画成了他唯一的念想,他心头越来越描摹极重的朱砂,可如今,在他的皇宫里,在层层守卫下,那幅画却不见了!
陵帝彻底愤怒了!可偏偏他又不能明目张胆得让人去找,毕竟,如今颖妃病重,他的六皇子还因为恳求他去冷宫一面跪了三天三夜。
陵帝最后气不过,经过近身大太监的提醒,把一向帮他分忧的陵云渊找了过来。
陵云渊一早也听到了陵少卿的事,深沉的眸底半分情绪皆无。
他得到陵帝的召见,就去了御书房,到了御书房,就看到陵帝一脸颓败地坐在龙椅上,满脸愁容。
看到陵云渊,轻轻叹了一声气:“渊儿啊,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陵云渊垂下的眉眼里有凌厉一闪而过,却很好的掩藏了去:“父皇,你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陵帝望着面前空荡荡的桌面,叹息:“朕的画……不见了啊。”
陵云渊垂在身侧的手攥得更紧了,他自然知道是什么画,那副画这五年来,他在这间御书房见过无数次,也很清楚那画上的人正是苏岑。
如果不是担心把画盗出来会引起陵帝的怀疑,他早就把那幅画毁了。
尤其是看着陵帝借着那幅画,借着澜妃的脸,心里眼里想的都是她,陵云渊就觉得周身暴躁的情绪在积压,终有一天会爆发出来。
陵云渊很好的把情绪压了下去:“父皇找过别的地方吗?怎么会不见的?御书房一向有重兵把守,平常人是接触不到的。”
“是啊,这也正是朕担心的。”
如果那人能盗得画,也难保不会刺杀他。
这让陵帝不安,就像是五年前突然出现又消失的人一般,他不愿相信颖妃所谓的仙子之谈,可偏偏真的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陵帝沉了沉眉心,就想起了颖妃,揉了揉眉心:这三天来,频繁的听到这个名字,让他也更加想起了那张让人如痴如醉的脸。
陵云渊最终也没给陵帝什么建议,他比任何人都想那幅画消失不见。怎么可能帮他把画找到?
陵帝失望地坐回到龙椅上,挥挥手:“渊儿你先回去吧,朕再想想。”
陵云渊退了出去,站在御书房外,视线不经意落在不远处陵少卿跪了三天三夜的地方,墨黑的瞳仁里潋滟着深邃的浓墨,几乎能把人吸进去。
陵帝在御书房里坐了很长时间,直到大太监刘公公进来,跪在地上:“皇上,奴才翻遍整个皇宫,也会把画找出来的!”
陵帝心里不痛快,挥挥手:“下去吧,朕现在什么也不想听。”
刘公公这才起身,只是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道:“皇上,您要去冷宫看一看颖妃吗?”
“嗯?”陵帝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刘公公在别处拿了不少的好处,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皇上,这次颖妃病重,六皇子跪了三天三夜,如果皇上还不见一面,恐怕……会让众臣子觉得皇上你不念旧情,这以后……”
刘公公这话没敢再说下去,垂着头,不住地磕头:“是奴才多嘴了!多嘴了!”
说完,就啪啪啪地打着自己的脸。
陵帝的脸色的确很不好看,等刘公公打得差不多了,才摆摆手:“好了!”
刘公公才肿着一张猪头脸,笑笑,那惨样儿倒是逗笑了陵帝,他缓缓站起身:“罢了,那就去瞧一瞧吧。”毕竟也十多年的夫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