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周策,你叫什么叫?我还没死呢。”苏长宁坐起来,揉揉被熏着的眼睛去看周策,那眼角周围的烟灰被她一抹,周策在底下笑着骂她是一只标致的“狗熊”。
周围人声鼎沸,救火的人数在增多,掌柜盘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骂天杀的,骂该死的,骂哪个狗娘养的,哭骂之间,肝胆俱碎。
苏长宁被烧得有些惨,至少衣服有些惨,周策问别人借了件衣服给苏长宁披上,又打了盆水让她洗洗狗熊脸,身后陆续有翼龙卫走过来,两人坐在地上,望着云来客栈烟火弥散,却是再也无力说话。
行程第十一天,囚车走在苍野道上,苍野道隶属于湖州范围,四周全是白花花的齐人高的芦苇,时有芦絮飘飞,入人眼睛,这条道,行走的人很少,高高低低,颇是巅波。
“周大人,这地方好啊,很适合伏击,若是两军交阵,定......”
“苏长宁,现在不是行军打仗,你就不能暂时抛开你这些死板思想,别一个女孩子家,整天一开口就是打啊杀啊的.....成何体统。”见苏长宁没说话,周策似是发现了她身上的软肋,戳着她的痛处,又说,“嫁得出去才怪。”
苏长宁没有反驳,深知周策所言非虚,这一恍恍惚惚二十四年,她除了打仗还会什么?纺织?刺绣?剪花?这些吴娘倒曾经教过她,可她笨手笨脚确也没有这方面天份,就拿刺绣来说,吴娘说好好绣只鸳鸯,她也确实想好好绣,绣出来的结果是雷点说像鹅,商谊说像猪,吴娘说是四不象,气得吴娘指着她说:“哎呀,你要真是我闺女,非得罚你三天不得吃饭。”
苏长宁一抬头,被风狠狠的刮了一个巴掌,有些生痛,却依然笑着说,“听说周夫人人很漂亮,又很贤惠,帮您生了个小小可爱女儿,不知有没有机会见一见她。”
周策正欲回话,却见前面路中有一人盘腿而坐,在一片飞絮中恍惚打盹。周策神情紧崩,忙按了按身边的刀,暗嘱大家小心,又冲着来人喊话,“前方何人,报上名来。”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由此过,留下买路财。”男子说话懒洋洋的,三十多岁,平顶,秃发,身材不高不瘦,,半睁着眼看起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但只是偶尔微抬起眼皮时,目光中会闪过一道精明的光芒。他话音刚落,便从周围芦苇丛中一下子就窜出百多号人,个个拿着大刀,一副土匪打扮,异常彪悍。
“糟了,遇上打劫的土匪了。”周策不由暗叫不好,囚车里的苏长宁眼神从这些人身上一扫而过,心里就存了疑惑,一般的土匪顶多菜刀,大铁锤,铁棒,或者也会夹杂着几把用来唬人的刀枪。但眼前这些人,一溜烟方阵队形,清一色宽刃大刀,纪律严明,眼里没有惧意,绝不像是打家劫舍的业余劫匪,倒极像是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
“就凭你们这些鸟人,也想跟爷爷我较量。”生猛从队伍里出来,拎着一把阔长大刀从地面上划过。生威紧随其后,修炎见状忙指挥着五十人的队伍杀寇立功。周策退到后面,抽出佩刀,时不时的对着后面窜出来的土匪砍上两刀。
苏长宁被困在囚车里,车外战况激烈,自己却浑身使不上劲,大喊着让周策放她出来。周策已经被一名土匪缠上,本身他是文职,胆识魄力虽然有些,但武力体力却是万万跟不上,被那土匪逼得节节后退,都快进了芦苇丛,自是顾不了苏长宁。
从对方姿态一摆开,苏长宁就猜到对方又是冲着她来,自己万不能坐以待毙。苏长宁看了看周围,忽就发现一条赤尾蛇向着她游过来。此蛇长约五米,头部呈三角,背部颜色鲜明,尾部短而粗,依着苏长宁野外的经验,此蛇定是巨毒无比,此时这条蛇已经晃着尾巴,打算从囚车间隙里钻进来。幸好拜周策所赐,苏长宁没有戴刑咖,只是盘腿坐在囚车里,她攸的一下站起,一只手在蛇面前慢慢摆动,吸引它的注意力,另一只手从囚车的间隙里伸过去,看看能抓住什么有利用价值的东西,这时不知从哪里飞过来一把刀,直直的插入她面前的囚车上。苏长宁也顾不了其它,拿起刀来就携了千钧之力砍下去,刀锋辟开囚车叭的一下插在朝她猛扑过来的蛇身上,那蛇扭动了几下,才咽咽断了气。然而待不得她喘息,又抽出刀来,向着周策的方向一刀掷过去,直直插入匪人背部,那人转过身来,用手指着苏长宁,嘴唇抖了抖,终是如同一滩烂泥一般瘫软了下去,压在周策身上。周策一把推开,抹了抹脸上的温血,冲着苏长宁喊道;“苏长宁,跟着你,还日子还真是叫人热血沸腾。”
“还能热血沸腾,证明你死不了。”囚车被辟开,苏长宁从里面挤出来,路边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二三十条尸体,她顺手操过一把刀,就向着人群杀将过去,这时,一缕惨淡的阳光投落在芦苇丛中,白茫茫一片,像是漫天大雪纷飞般的凛冽,脱去战袍的苏长宁轻身如燕,在“大雪”中跃动,她只是个女子,没有那么多蛮力,她能够在搏战中取胜,靠的是“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的巧力。
而她所想要的,只不过是要在这个尘世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