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浴血澜沧
这座城墙高十米厚八米,成锯齿形,垛口便于抛掷砖石,放发矢弹,以阻击敌人攻城,并观察敌方情况。城墙每隔约六十步立一马面,跳出城外,与城墙互为作用,用来消除攻击死角,自上而下从三面攻击,对城下敌人形成交叉火力。城门十分坚固,内层用比较抗腐蚀的厚重木材,外裹铜皮,外刷漆,最外层是镀了金的一个个门钉,除了美观,还可以起撞击缓和作用。
攻这种防御完美的城池,是万不得已的下下策,但打仗总避不开攻城,眼下这个相持的局势便令池晏头疼。其实在攻城前,他就命人向城中射了劝降书,没有粮草作为后盾,守城成功便意味着活活饿死,城中的官兵谁都无比清晰的知道这个道理,三个选择,要么战死,要么饿死,要么就背叛国家做个可耻的降兵。但从人性上来说,活着,总是好的。
城中无粮是事实,大家心知肚明内心开始现出哗变的苗头,莫闻人有些急,苏长宁还没有回来,深知这哗变一旦任由其燃烧起来,便是怎么也扑不灭,也顾不了那么多亲自跑上重中之重的北门城墙头,撒着谎大喊粮食已经从南门运进来了,大家放心。一路跑一面喊一边还挥着南陵军旗,踉踉跄跄着,也顾不了城墙上来往箭矢如雨,说来奇怪,人一旦克服了自己的恐惧,这潜力便可以源源不断的挖掘出来,这是半个月前正处在恐战中的莫闻人打死也想不到的。
幸好澜沧城中官兵被苏长宁训练有素,而二名校尉雷点和商谊均是从低级士兵靠着军功爬上来,在军中威望颇高,三人商议好,又收买了些不怕死的士兵一起奔走呐喊,撒谎以安定军心,把这场战役先挺过来,反正也管不了那么多,军中能有人信一个就信一个。
城门口铁流滚滚的十多万大军如排山倒海般压将过来,如潮水般的大阵中又潜伏着不可捉摸的玄机。主将池晏居于中,樊谧郭济居于左右,看着风沙滚滚刀枪蔽日的澜沧之战,澜沧城外围的障碍物以及拒马等都被拆干净,一排抛石机夹着火球正在往城内投放,护门小城中堆放的拒马,鹿砦、木蒺藜,以及乱七八糟的荆棘滋滋作响,火光冲天,城门也岌岌可危,一行南陵军在雷点的指挥下正用水囊,水袋,麻搭,唧筒等工具用水想把火浇灭,城墙外几辆虾蟆车正在堆土山,另一边有一排排云梯架在城墙上,北燕士兵正在奋勇往上爬,南陵军的叉杆、抵篙,箭矢所到之处,云梯上面的士兵不断的惨叫着掉下来,城墙上的南陵军忙忙碌碌,在商谊的指挥下一溜烟奈何木、坠石、狼牙拍不断顺着云梯滚落,像一把巨大扫帚,将云梯上每个士兵如同垃圾一般清扫个干净,外加铁火床、游火铁箱、行炉、猛火油柜、燕尾炬、飞炬、金火罐等火器不断从城头砸下来,所到之处哀嚎遍野。
然而南陵军毕竟人少,又加上人心开始涣散,敌不住北燕士兵源源不断的进攻,城墙上的守兵被对方强大的箭矢冲击,死伤无数,莫闻人从未见过如此局面,眼见着身边的一位南陵军被投石器砸中,整个头颅被砸下来,咕噜噜的滚出很远,面部被砸出一个大窟窿,唯有一只眼睛还完好的睁开着,从那头颅里缓缓吐出两个字,“痛哇。”
不如装死算了,还能逃过一劫,莫闻人刚这么一想,就狠狠的甩了自己一个嘴巴,从身边战死的士兵手里拿了一把弩,借着城墙,战战兢兢的往外胡乱射几箭,哪料才刚尝到点甜头,便被对方的箭逼着头颅一擦而过,不由就拍着胸口叫好险,倾刻,却远远听到商谊和雷点都在大叫不好,探过头去,方知城门口一辆巨大冲车,八个车轮,高五层,最下层是推动车前进的士兵,其它四层装载着攻城的战斗士兵,向着城门猛烈冲击。城门内里受了火变了形,外面又有巨大冲力,不消一会儿护门小城便被攻破,这会儿内里的拒马,鹿砦、木蒺藜等都已经被烧毁,地上焦黑之气又被水一浇就有些泥泞滑腻,冲车这才威力稍减了些,但破城也是时间多少的问题。
城门下,有些南陵军开始集聚起来,他们中的一部分是刚刚才被编入军队,是苏长宁临走前将他们从死牢里提出来,让他们上战场将功抵过而得自由身,但他们并不相信莫闻人的话,认定是为了哄骗他们用自己的命守城罢了,无粮还打什么仗,于是才短短几分钟,便议定要开城门去投降,幸好雷点发现的早,率了一队铁血士兵及时出现,才将这些人斩了以作军威。
莫闻人摸着胸口,像是摸到了什么东西,这才安静下来,他想起了苏长宁临走前给的锦囊,慌慌打开来看。
南门,被她安排在南门的亲兵玉城和守城士兵见是前方烟尘滚滚,一时不知是敌是友,心眼儿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个个作出备战的准备,盯着一干士兵策马狂奔,越来越近,几十辆马车跑得乌黑,几乎快要散架。
城墙上的人正准备攻击,城墙外的人手执旌旗,以号相命,近了,方知是粮食到了。一时喜悦,开门相迎。玉城在人群里寻找苏长宁,找了许久未找到,便来问西王,西王本也是在刀尖尖上讨生活的人,多年马匪生涯,为了逃命,硬生生在问天府到澜沧城之间另外踏出了一条隐秘道路。此次也多专亏这条道,再加上苏长宁在明吸引敌方视线,才能如此顺利就运回粮草。想到这,西王不由叹息道,“出问天府时,我们一前一后分了二路人马,都尉在前,又走的是建川近道,如果这时还未到澜沧城里的话,定是遇了伏击了。”
“这可如何是好。”玉城急得快哭出来,他与那些喜极而泣相拥在一起的士兵们不一样,那些人奔走相告是因为有了粮草和希望,而他泪流满面,是怕他的都尉大人此次就回不来了。
此时,太阳开始西下,余辉分外漂亮,照着澜沧北门一幅铁血奔腾气势磅礴的战争画轴。玉城却是无心理会,默默又回到城墙上傻傻的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