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既然你想和烈酒,干嘛还要加冰啊,要是想加冰,干脆直接兑点凉水好了。真是没事找事。”
“你这是典型的酸葡萄心理,不过反正你喝不到,怎么说随你。”
雨晴低下头吃菜不语,她注意到,这些小菜,都是偏酸微辣的,还带着一丝丝的甜味,很合雨晴的胃口,因为雨晴不喜欢烈酒,沈觅命人换上了江南米酒,绵软香糯。整个过程,沈觅只是喝酒,虽然速度不快,却很少吃菜。
过了一会,看雨晴吃的差不多,沈觅命人撤下饭菜,同时带走了树上的灯笼。月光如银,洒落大地。
“现在才是赏月呢。”沈觅晃动酒杯,带着几分疏狂之意。
雨晴仰头看天。一轮圆月如轮,“中秋节快到了。”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团圆呢?雨晴不希望中秋节只和父亲度过。只是,看情形,团圆夜是遥遥无期。
“为什么海棠要带走悠然呢?”以前,雨晴以为是海棠想念悠然。或者是将悠然当成固宠的工具。然而,现在看来,好像都不是。海棠带走悠然,虽然悠然很得老太妃地欢心,对海棠进入王府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而海棠呢,继续做着地位超然的海棠妃,各项改革措施层出不穷,东海王齐彻。照样低调的隐在海棠的光环之下,履行着一个爱妻如命的男人地责任。
也就是说,一切一切,作为当事人海棠和齐彻,似乎都不曾因悠然的到来有任何变化,好像只是将悠然带进王府,就算完成了任务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因为悠然是个人质。”沈觅看着月亮,姿态未变,连淡淡的语气也未曾改变,晚风吹起了他的衣衫。仿佛随时都能飘然离去。
“人质?!”雨晴刚刚喝的有些多,刚站起来,又一屁股坐下,双手撑在地上。虚弱的重复了一遍:“人质?”
沈觅叹息一声,将雨晴拉起来,又拿出随身的帕子,细心揩去她掌心的尘土,“怎么这么不小心。”
“悠然是人质。这是海棠带走悠然地原因。新皇登基后,对齐彻多有猜疑,而齐彻也就萌生了反心,只不过朝廷上多是先皇留下的大臣。而齐彻常年在军中,朝堂之上本就没有多少势力,现在又被多了兵权,赋闲在家,要想做大事,就需要大量的金钱支持。”
“他们就选了沈家?”
“是的。”
“那你就同意了?”雨晴一出口就后悔了。不同意又怎样?齐彻再落魄也是个王爷。沈觅再有钱还是个商人。
沈觅却好像并不在意,“为什么不同意呢?扶持一个皇上。这是多么有面子的事啊。你不知道,几百年来,朝代换了,皇帝换了,沈家却始终屹立不倒,就是因为那些皇帝们离不开沈家的支持。这是沈家的荣耀。”
“那也不能牺牲悠然啊!”雨晴本来有些后悔,一听沈觅这样不在意的话,立刻又有些生气。
“怎那么能叫牺牲呢?悠然在王府吃住都是第一等的,谁也不敢动他。再说了,他是沈家男孩,自然要多见些世面。经历经历也好。”
“好什么好?!一个小孩子,住在后爹家里,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有了委屈遇到困难找谁去?”雨晴说着有些眼红。他还那么小,顶多也就是四岁,脸蛋胖胖的,眼神还是那样天真,怎能孤零零地带着呢。
“这是沈家男孩的命。”沈觅的话更像是一生叹息。
“什么命!我才不信呢,我只知道,悠然很命苦,亲娘跟人跑了,亲爹又将他送走。谁也不疼他。”雨晴说着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沈觅良久叹息一声,走到雨晴身边,又给她擦擦眼泪,“别哭了。多大地人了,还哭鼻子,还不如悠然呢。”
雨晴接过手帕,故意大声的抹眼泪擤鼻涕,“给你。”
“你弄脏了,我不要。”沈觅又恢复了抬头望天的雕塑造型。
过了一会,雨晴小小声的问道:“那你呢?要是齐彻成功了,你会怎样?”这样一个富可敌国的人家,卧榻之侧,岂容人酣睡?再说了,狡兔死,走狗烹,每朝每代,这样的事情多了,雨晴不禁开始担心沈觅。
沈觅扫了雨晴一眼,她终于想起了担心自己,虽然排在悠然后面,有些心酸,但是仍然很欣慰,“我会没事。”
他说没事,肯定就会没事的。雨晴放下心来,他是沈觅啊,无所不能的沈觅啊。一个大家族,绵延数百年,自然有一套保身之策。雨晴相信他。
“对了,你怎么会告诉我了?”雨晴又想起一个问题,当初沈觅什么也不说,就那样离开,连自己的老爹沈留,都对雨晴隐瞒了真相。
“因为,快要结束了。”沈觅声音很低,一说出来就被风吹散吹进了满地月华中,变成满地晶莹的碎片。
“快要结束了?太好了。哥,下个月我们一起过中秋节,好吗?我回去就学着做月饼,你不知道,端午节的时候,我包的粽子,可好吃了。连我爹都夸我呢。”
“我想,二叔的话做不得准的,以前肯定是夸二婶的粽子最好吃。”沈觅微笑。
“你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雨晴还了回去,“等那天你尝尝就知道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我方雨晴想做,就一定能做成!”雨晴就差握拳呐喊了。
沈觅低低笑了。
“你怎么跑到京城来了?”
“我是官媒,因公出差,你不知道吧,我可是媒婆中年轻一代的代表,代表东海县来的呢。”雨晴骄傲的挺起胸脯。“还有件事情,你一定不知道。石杰,就是那个当初很讨厌的老头,现在要成亲了,你知道是谁做的媒吗?”
“是你。”
“对!”雨晴有些扫兴。
“你还记得陈晓丽吗?就是写言情小说的那一个,她的小说要出版了,你知道是谁推荐的吗?”
“是你!”雨晴有些挫败。
“对。”
“你知道……”
“是你!”
“你知道……”
“还是你!”
雨晴终于忍无可忍,“沈觅.有你这么打击人地吗?”每当雨晴聚集起澎湃的激情,准备再大肆渲染一番时,就被沈觅一句轻飘飘的话语“是你”堵了回来,虽然他的答案很正确,说得正是雨晴想要公布的答案。但是为什么他地答案以及那敷衍的态度极大的打击了雨晴的自尊心呢?
“哦,我以为这是妹妹的意思呢。不管妹妹问什么说什么,我只要回答是你是你还是你,就行了。”沈觅忍着笑,就雨晴那样,就差脸上写着答案了。
沈觅脸上闲适,心念急转,这种敏感的时候。齐守谦让雨晴来了京城,也许是想借齐家的势力,护雨晴周全,但是京城也不安全。
“齐守谦他……”雨晴欲言又止。现在的齐守谦属于保皇派,他当东海地县令,就是监视东海王齐彻的,而沈觅是支持齐彻的,这到底是种什么场面?
雨晴忍不住捂着头,怎么会有这样烂俗的剧情发生在她身上?两个男人从事着危险的会掉脑袋的事情,只有一个人会成功。谁会成功谁又会失败呢?为什么为什么?她是个媒婆,为什么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没事。”沈觅明白雨晴的意思,“相信我,没事。”
剩下的记忆。雨晴记得不清楚,最后的记忆中是沈觅地剪影,月光下的男子美丽脱俗,仿佛是误入凡间的仙人,衣袂飘飘,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随风而去。
好像沈觅说过,“很久没听过你唱歌了,唱首歌吧。”
雨晴说了什么。唱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二天,雨晴醒来时,是在一张很宽大很舒适的床上。上部中部嵌浅浮雕花卉和人物花板,下部是蝙蝠纹镂雕,座面下束腰。正面两腿间饰透雕卷草纹牙条。牙子及花板均朱黑相间并髹金。色彩艳丽,饰而不繁。更妙地是。床铺铺的十分柔软,所以雨晴虽然是在个陌生的地方醒来,一点着急担心的意思也没有,反而是继续躺着,伸个懒腰之后又欣赏了一阵床上的花纹。
许久许久不曾如此香甜的睡过了。自从离开东海县,白天在马车上颠簸,晚上在客栈的硬床上辗转。
除了微微有些头疼,那是喝酒的后遗症,不过今天又是美好地一天。雨晴站了起来,意气风华,沈觅和齐守谦,这两个人,就算站在不同的阵营,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自保总是不成问题的。
雨晴刚一起身,就有个伶俐的丫头进来伺候梳洗,因为就这一次,雨晴也没有拒绝,这自然是沈觅的安排,为什么要拒绝呢?
“沈觅呢?”
小丫头低眉顺眼地答道:“回小姐,少爷有事出去了。”梳洗完毕,雨晴又吃过了早饭,准备离开。
一个笑眯眯地中年男子过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小姐,少爷吩咐了,这个让交给小姐。”
雨晴拿过来,就要打开,中年人恭敬的说道:“小姐,少爷吩咐了,这封信让小姐明日再打开。”
雨晴点点头,将信收进荷包里。
中年人又在后面道:“小姐,少爷吩咐了……”
终于终于忍不住,转过头看着中年人大笑,这位大叔真是太有意思了。每一句都是同样地开头,也不嫌浪费。
中年人仍是维持着笑容,一直等到雨晴笑完,才接着道:“小姐,少爷吩咐了,小姐头上的两根簪子,不一定能护您平安,就送您一封信,让您平安离京。”
雨晴敛住笑,沈觅的吩咐大有深意,看着中年大叔发了会呆,中年大叔含笑与她对望,一副很坦然的样子,就是那种意思别看我,看我我也不知道,知道也不会说。
“还有吩咐吗?”
“小姐,少爷吩咐了,没了。”
雨晴再一次爆笑,“知道了,知道了。”
说完挥挥手,率先走了过去,那位大叔亦步亦趋。
真不知道沈觅怎么找出来这样的人才,好像那句“少爷吩咐了”,就是按钮一样,不说就没法进行下文。
清晨的玉簪花分外娇莹,花苞似簪,色白如玉,带着晨露,更是动人,更何况,玉簪花不仅姿容美丽,同样清香宜人,雨晴深呼吸,忍不住放慢了脚步,驻足欣赏。
“合情不自展,未展情更真。果然是未展情更真呢。”雨晴笑道。
突然身后传来:“小姐,少爷吩咐了……”
雨晴猝不及防,倒退几步,差点摔倒在地上,指着身后的神秘大叔道:“你,你……”虽然很想问你怎么神出鬼没,可也知道这是沈觅的地盘,这个大叔一看就是管家,人家在自己家里能说神出鬼没吗?
于是雨晴只是“你”了一阵,拍着胸口问道:“大叔,你家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小姐,少爷吩咐了,您若是停下来看玉簪花,就把这个给您。”说完没看清大叔如何动作,手里就出现了一个锦盒,上面还刻着一朵玉簪花。
雨晴好奇的接过,这个沈觅,想送礼物就送呗,干嘛还得自己先看玉簪花再送呢。打开一看,“哇……”真是太漂亮了。那是一根玉簪,那也是一朵真正的“玉”簪花,是用美玉雕刻而成,花瓣卷曲洁白,嫩黄的花蕊还在微微颤动,雨晴忍不住伸手抚摸,玉簪花得名是因为未全开的时候形似玉簪,沈觅倒好,送给了自己一朵盛开的“玉”簪花。
“小姐,少爷吩咐了,小姐要是喜欢,就戴上吧。”
雨晴这才发现,锦盒虽小,却五脏俱全,说是锦盒,更像个现代的梳妆盒,在盒盖上还镶有一面小小的铜镜,但是照的人影很清楚。
雨晴看着大叔殷切的眼神,不忍拒绝,对着镜子插入发间。揽镜自照,忍不住发笑。现在是什么情景,流行送簪子吗?现在雨晴头上梳着两个发髻,却带着三根簪子,一直翠绿色的翡翠簪,是齐守谦送的,一支朴实无华的桃木簪,黑龙送的,还有一根就是洁白的玉簪,沈觅送的。
虽不至于满头珠翠,但是那效果绝对惊人,木的玉的翡翠的,就招摇一次吧。
沈觅吩咐了,那两支簪子不一定能护自己平安,有了这个,就足够了吧?世事如何改变,方雨晴总会平安。
大叔赶着车,亲自送雨晴回去。
雨晴又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沈觅说的是两支簪子,那就是说黑龙的木头簪子,也能保护自己?黑龙难道真是个好人?隐藏在黑社会的背景下?难道他在玩无间道?不会吧。雨晴摇摇头,甩掉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突然传来一阵歌声:“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雨晴如遭雷击,猛地一把掀开帘子,“大叔,你在唱什么歌?”
大叔挠挠头,“小姐,少爷……,那个……”
因为不能说少爷吩咐,大叔语言很不通畅。“到底怎么回事?大叔,您就说吧。”难道在这个时空,还存在其他的穿越者?
“回小姐,我也不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大叔奇怪的看了雨晴一眼。
雨晴失望的低下头,哪有那么容易,一个穿越者遇上另一个穿越者,遇上海棠已经是神的疏忽了,再遇上一个神就该自杀去了。
“这是昨晚小姐唱的,下人们听着好听,今天都在学习,说是要等到中秋节的时候合唱,我也跟着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