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宁在心里又怨起太皇太后来。
司马燕低泣着:“妾身知道太皇太后帮不到妾身,可妾身真的想见太皇太后一面,以前妾身想进宫,还算容易,如今妾身这个身份,太皇太后不召见,教妾身如何见到太皇太后?还望两位郡主帮妾身转达妾身的请求。”
望着哭成个泪人儿的司马燕,饶是兴宁再狠的心,也无法拒绝她的请求,便重重地点了点头,应允了司马燕的请求。
……
慈庆宫。
听了兴宁和静宁的转述后,太皇太后半躺在贵妃椅上,久久都不语。
乔依儿站在她的身后替她轻轻地捏揉着肩膀,对于两位郡主转述的话,乔依儿没有什么反应,只专心于她手头上的事情。
长叹一声,太皇太后轻轻地拍了拍乔依儿的手,乔依儿便停止了替她捏揉肩膀,把她自贵妃椅上扶坐起来,然后恭敬地站立在一旁,等着随时侍候。
“依儿,依你之见,你觉得燕儿想见哀家所为何事?”太皇太后扭头望着乔依儿,轻淡地问着。
乔依儿恭敬地答着:“奴婢惶恐,猜不透司马姨娘的意思。”
太皇太后又轻叹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她竟然连一个月都熬不了,枉哀家那么重视她,那般的疼她,却是这般的没用,太让哀家失望了。”
听着太皇太后的话,更印证了兴宁的猜想,心里头对太皇太后又多了一分的怨恨。
“主子,这也怪不得司马姨娘的,世子妃过于精明,连主子都着了她的道儿,才会苦了司马姨娘。”乔依儿轻轻地说道,让太皇太后不要过于难过。没有一个司马燕,还有许许多多的司马燕呢,总有一天,会有一个司马燕能取代寒初蓝的位置。
太皇太后又点了点头,觉得乔依儿说得在理,直后悔当初不该自信满满地让寒初蓝写下那份见鬼的试用期协议书。
更不该把她这份协议书交给了少帝保管。
少帝似乎觉得这件事很好玩,还真的把协议书保管得好好的,她想从少帝手里拿回来,少帝都不答应。这便给足了寒初蓝理由,也扼断了她想偏帮司马燕的后路。
是谁说乡下种菜出来的寒初蓝无法适应帝都的阴险?寒初蓝不仅能适应,还能反将她这位老太后一军呢。
“罢了,燕儿想见哀家一面,哀家就见她一见吧。依儿,去一趟摄政王府,宣燕儿及寒初蓝来见哀家。”
乔依儿恭敬应着,然后退了出去,带着人赶往摄政王府。
寒初蓝早有心理准备,乔依儿还没有进府,寒初蓝就带着司马燕以及星月在王府门前等着乔依儿了。
“奴婢见过世子妃。”
乔依儿客气地向寒初蓝行礼。
“乔姑姑不必多礼。”寒初蓝也客气地说道,等乔依儿站直了身子,她灼灼地注视着乔依儿,问着:“乔姑姑是奉太皇太后之命来找本妃的吗?”
乔依儿也是灼灼地回望着寒初蓝,浅笑着:“世子妃果真有自知之明。世子妃,司马姨娘,请吧。”
说着,她扭身,带着从宫里来的小宫女,傲然离去。
在寒初蓝面前,乔依儿的态度向来都是虚假的,她瞧不起寒初蓝,寒初蓝也觉得她狗仗人势,早晚会有她倒台的一天。
跟着乔依儿进了宫,一进宫,乔依儿又换上了一副谨慎的态度,让寒初蓝不得不感叹皇宫里的人都是变色龙。
进了慈庆宫,不等三个人向太皇太后行礼,太皇太后瞧着司马燕的样子,就震惊地用帕子轻捂着嘴巴,一脸的不敢相信地望着司马燕。
不过数天不见,她这个侄孙女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寒初蓝见过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吉祥。”
“奴婢见过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吉祥。”
寒初蓝主仆以及司马燕跪下向座上的太皇太后行礼。
“啪!”
重重的一声,太皇太后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怒瞪着寒初蓝,阴阴地挤出话来:“寒初蓝,你好大的胆子,哀家允许你调教燕儿,可没有允许你虐待燕儿。”
寒初蓝抬头,挺腰,淡定地答着:“回太皇太后的话,初蓝并没有虐待妹妹。”
太皇太后怒道:“你没有虐待她?你还敢说没有虐待她,你瞧瞧她现在瘦成了什么样子?才数天不见,哀家的侄孙女儿就让你虐待得不成人样了。”
寒初蓝扭头淡淡地瞟了司马燕一眼,淡冷地答着:“回太皇太后的话,初蓝依旧是让妹妹自己照顾自己,她只要学会了照顾自己,才能去照顾千泽。她自己没有照顾好自己,可怪不得初蓝,初蓝一不骂她,二不打她,给她住,给她穿,给她例钱,生病了也请大夫给她看,还给足了食材,让她自己做吃的,怎么就是虐待了?”
“你还狡辩!”
“初蓝只是实话实说,当初可是太皇太后同意了初蓝如此调教妹妹的。”
太皇太后一塞。
这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天天都在刺着她的心,痛得难受,却又无法把这根刺完全地拨出来。
“太皇太后。”
司马燕重重地朝太皇太后叩下头去,惶恐又凄楚地说道:“太皇太后,不关世子妃的事,是贱妾没用,贱妾只会煮白粥,天天吃白粥,才会瘦下来,真的与世子妃无关,贱妾如何会做其他的吃食,贱妾也不会……太皇太后,都是贱妾的错。”
“燕儿。”
看着此刻的司马燕,太皇太后心里也涌出了一分的怜惜。
害司马燕落得今天这个下场的,正是她这位姑祖母呀。
“太皇太后,贱妾无法接受世子妃的调教,贱妾就是个没用的人,扶不上墙的烂泥,贱妾如今这副样子,就算爷见着了,也会觉得晦气,哪里还会喜欢……贱妾恳请太皇太后允许贱妾自动请休。”
她实在受不了这样的苦日子。
太皇太后脸色大变,就算心里早就猜到了这个可能性,当司马燕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不敢相信。
从她把司马燕赐给了夜千泽到现在有多长时间了?别说未达到寒初蓝提出的三个月试用期,连半个月都没有达到呀。
不就是让司马燕自己照顾自己吗?平心而论,太皇太后觉得寒初蓝这样做没有错。当妾室的本来就像个下人一般,要侍候好,照顾好自己的男人,司马燕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去照顾自己的男人?在王府里,或许不需要妾室像个奴才一般去侍候,但在府外呢?
可是司马燕都做不好,不过才十零天的时间,就宁愿请休,也不愿意再熬下去。
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真的是很普通的活儿了呀。
“燕儿!”
太皇太后严肃地叫了一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司马燕又是重重地叩着头,泣声说道:“贱妾知道贱妾在说什么,还请太皇太后允了贱妾的要求。”
太皇太后黑了脸,吩咐着:“燕儿留下来,你们都先退下。”
“是。”
众人都退了下去,只有太皇太后和司马燕两个人了,太皇太后才问道:“燕儿,你想清楚了吗?被休回娘家的女子,这一生都完了,就算还能再嫁人,也嫁不好了。”
司马燕苦笑着:“太皇太后,贱妾如今在长风苑里更加的不好。”
太皇太后不明白,“寒初蓝不就是让你自己照顾自己吗?真有那么难?”
司马燕抬起泪颜望着太皇太后,说了一句:“太皇太后试试自己准备着自己的一天三餐,自己洗衣服,那井水冷得像冰,手伸出去,连骨头都冻僵了,洗完衣服后,双手冻得通红而麻木了。不要说其仓,仅是这两样,太皇太后只要亲自试过了,就能体会贱妾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了。”
太皇太后黑着脸责备着:“是你过惯了奢侈的日子。你知道寒初蓝在乡下过的是什么日子吗?那是家徒四壁,一点吃的都没有,什么都要自己去想办法的,那才是苦日子。她都能熬过来,如今不过是让你自己照顾自己,你就无法忍受了。司马燕,别忘了,你不过是一名庶女,并非公主。”
要不是她对司马燕有几分的喜欢,司马燕能过着那般奢侈的好日子?如今看来,她真该让司马燕过一过像夜锦英那样的庶女生活。
司马燕的脸色白了起来。
她伏爬在地上,不敢再望着太皇太后。
睨着她,太皇太后半响才问着:“昊儿对你如何?你们俩圆房了吗?”
司马燕哭着:“贱妾根本就见不到世子爷,世子爷也不想见贱妾,世子怎么可能会与贱妾圆房?太皇太后可以责怪燕儿没用,承受不了世子妃的调教,贱妾想说,贱妾孤身一个人在长风苑里,身边没有一个亲信,长风苑里的奴才又全都向着世子妃的,就连整个王府的人都向着世子妃,世子妃又不与贱妾争宠计较什么,贱妾如同一个人被扔在沙漠上一般,举目四望,只有茫茫一片,无根无靠的,太皇太后说贱妾如何能熬下去?倘若爷能……再苦再累,贱妾也会忍着。”
太皇太后又是一塞。
她也是女人,更是在深宫里活了大半辈子的女人,她很清楚男人对女人的重要性,如果得不到男人的宠爱,过着如同冷宫一般的生活,真的不如被休回家去。
“贱妾求太皇太后允了贱妾的请求吧。”
司马燕不停地朝太皇太后叩头。
她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
她是庶女,但她毕竟不是寒初蓝。
寒初蓝是贫民出生,打小便活在三餐不继的苦日子里,而她,就算是庶女,哪怕得不到太皇太后的喜欢,依旧饿不死,像夜锦英得不到重视,都比乡下的贫民过得要滋润。
寒初蓝可以忍受家徒四壁的苦日子,她不行。
她是真的不行。
更何况她还得不到男人的宠爱。
“燕儿,你再坚持坚持,说不定以后昊儿会喜欢你的,只要你生了一儿半女,哀家作主把寒初蓝休了,把你扶为世子妃,那么你今天所吃的苦就都值得了。有多少妾室都是忍受着正室的折磨,一步一步地爬起来的。”太皇太后还想劝着司马燕留在长风苑。
她培养了十几年的棋子,一点棋子的作用都还没有发挥,就这样死了,她真的不甘心。
司马燕苦笑着:“世子爷如今带兵打仗了,说句不好听的话,万一世子爷战死沙场,教贱妾怎么办?再说了世子爷对世子妃的感情,太皇太后比贱妾更清楚,太皇太后觉得爷会喜欢贱妾吗?不会!爷连碰都不碰贱妾,贱妾找谁生一儿半女去?”
太皇太后又不说话了。
夜千泽带兵打仗,是她另一个孙儿大给夜千泽铺下的死路,夜千泽有一半的可能是回不来的了,一个没有得到过丈夫宠幸的妾室,在失去丈夫后,又如何再在夫家立足?摄政王府的人都向着寒初蓝,不会有人帮着司马燕的。
“贱妾自动请休,也是给寒初蓝抹黑,别人会指责她好妒,容不下妾室,逼得妾室宁愿请休也不愿意再与她共处。”司马燕又说了一句。
太皇太后冷笑着:“你天真去吧,你以为她怕别人说她善妒吗?更何况整个帝都的人都知道了你们当初的约定,你自动请休,只会给你自己抹黑。”
司马燕再次叩头,“就算是贱妾自己抹黑自己,贱妾也甘愿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