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客军和边军矛盾最激烈,对立情绪最严重的,就要数满桂和祖大寿这两军了。
满桂手下的很多士卒都是蒙古人,自然保留着一些蒙古人的生活习惯,比如一日三餐必须喝羊奶,吃牛肉。是以每次领粮,其他士卒领的都只是米,满桂这一营却总是领肉领奶,这自然让边军羡慕得要死,时间一长,不由得暗生嫉恨。
更要命的是,蒙古人崇信藏传佛教,又信奉草原上独有的萨满教,将“长生天”奉为至高无上的神。而他们这套理论,以汉人为主的边军自是嗤之以鼻。这种因信仰不同而产生的冲突,终于在今天引发一场大乱。
今晨在粮库领粮之后,满桂的一名中军官哈斯巴根便听背后有人嘀嘀咕咕。扭头一看,见几名边军军官正对自己挤眉弄眼,不时地讥笑出声,料也不是什么好话。
哈斯巴根和满桂一样性如烈火,当即怒吼一声道:“你们这些汉人,没一个是光明磊落的汉子!有什么话大声说出来,在那里嘀咕什么!”
这几名军官均是祖大寿的手下,为首者是百户张楚明。他见哈斯巴根发难,当即反唇相讥道:“我们说什么,干你什么事!你们蒙古人不是最喜欢‘长生天’么?你还是赶紧升天吧!”
“你混蛋!”哈斯巴根听张楚明故意曲解“长生天”的含义,顿时勃然大怒,抢前一步,一个“背口袋”,就将张楚明撂倒在地。
张楚明的手下见长官被殴,哪肯善罢甘休,一齐凑上来揍哈斯巴根。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哈斯巴根虽身高臂长,最擅搏击,但吃亏在人少,不一会儿便被揍得鼻青脸肿。
此时,那张楚明也爬了起来,一边用脚猛踢哈斯巴根,一边恶狠狠地骂道:“你们这班不开化的畜牲,也敢来山海关撒野?赶紧给我滚出关外去,要不见你一回揍你一回!”
这些蒙古人虽然归附大明,骨子里仍流淌着草原民族悍勇的血液,最忌讳的就是汉人从文化的角度蔑视自己,将自己视为野蛮人。这下哈斯巴根终于被彻底激怒,突然狂吼一声,搂住张楚明的腰,不顾一切地来了个“过桥摔”。
张楚明猝不及防,被他结结实实地摔了个正着。由于恰好是脖子先着地,只听“咔嚓”一声,颈椎骨折,立时瘫痪。
见主官瘫做一团,有出气没进气,祖大寿的手下忙将他抬回营中,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祖大寿本来还为满桂数次当众讥讽自己而窝火,见自己的手下竟被打残,更是勃然大怒,抄家伙就直奔满桂的大营。
而那哈斯巴根自知闯祸,也返回营中向满桂禀报,却隐去了自己首先动手的情节,只说是被殴不过,才出手自卫。
满桂见他被打得像个猪头,正自愤怒之时,祖大寿带着一大帮人前来理论。二人本就互相看不顺眼,没几句便吵翻了天,终至兵戎相见。若不是朱由检和孙承宗来得及时,这两人真要杀个你死我活了。
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孙承宗顿时犯了愁。这两人都是他麾下的大将,眼下山海关兵力减少了一半以上,又要去宁远筑城,正在用人之际。若处罚得轻了,无以严肃军纪;若处罚得重了,又怕打击军中士气。
而且他本想着让这两员悍将同赴宁远,携手抗敌,谁想两人竟整了这么一出。无论如何发落,让这两人合作,看来是不大可能了。
一筹莫展之下,他转回身问朱由检:“殿下,您看该如何处置?”
朱由检却胸有成竹地道:“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打架么?打伤人者固然不对,挨打的却也是蓄意挑衅,也应承担一半责任。我看这样,将那个哈根达斯重责几十军棍,免去官职,罚为小卒;那个受伤的也免职,送回家中静养,也就是了。”
“至于二位将军…”朱由检贼兮兮的眼神在满桂和祖大寿的身上瞟来瞟去,看得二人浑身不自在,心中均是忐忑不安,心想自己作为主将,这治军不严之过,总是脱不了干系的。
孰料朱由检说的却是:“就罚你们互相敬酒认错,然后往死里灌对方,灌趴下一个为止!”
满桂和祖大寿闻听此言,均是一愣,良久才不好意思地哈哈大笑起来。
孙承宗见二将言归于好,对朱由检的手腕大为叹服,当即高声喝道:“来人,将那个哈根达斯带来,接受杖责!”
“殿下、督师大人,不是哈根达斯,是哈斯巴根!”满桂认真地纠正道。
朱由检和孙承宗老脸均是一红。尤其是朱由检,心想这蒙古人的名字也实在是麻烦,竟整得跟冰激凌的名字差不多。
这货突然懊恼地想道:唉!自穿越到此,虽然贵为王爷,但是再也吃不到冰激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