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刚才还吓得簌簌发抖,现在见己方控制住了局面,立马又神气了起来,将鸟翅环上的大刀摘下,往空中一举,大喝一声道:“亏你们还是官军,就这副德性,还想上阵杀敌?在本将军面前…哎呦!…”
他本来是想抖抖威风,一刀从空中劈下。孰料这大刀乃是镔铁打造,十分沉重,他收刀不住,这一刀竟劈到路旁的一块大石头上,火星四射。
朱由检虎口剧痛,哪还把持得住,大刀顿时脱手。
见朱由检大出洋相,戚家军的士卒知道他的身份,尚能强忍着不笑。而那名百户的手下,却全都放声狂笑起来,顿时觉得挽回不少面子。
此时,这后队的骚动也终于传到了前面,十余骑飞马赶来,为首一人身材魁梧,膀大腰圆,将长枪一横,在马上高声喝问:“前军副将、鄂州参将王文彬在此!尔等所属何部,因何与我部士卒斗殴?”
这参将乃是正三品武官,可下辖一省的全部卫所。戚美凤倒也不敢怠慢,跳下坐骑紧走两步,在王文彬的马前施了个军礼,恭谨地道:“末将登州卫千户戚美凤,见过参将大人!”
这戚家军的名头,王文彬早有耳闻。又见对方是一员女将,更觉得不可小觑。但他毕竟官居三品,还要自持身份,只是在马上微微点了点头,倨傲地道:“罢了!你身后那银盔银甲者是何人,见本参将在此,为何不下马施礼?”
戚美凤刚想解释,朱由检却赶紧跳下马,一溜小跑过来,也深施一礼道:“卑职是千户大人的…亲兵!”
戚美凤不知朱由检是何意,只见他对自己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悄声道:“不要泄露我的身份!”也只好缄口不言。
王文彬鄙夷地撇了撇嘴,申斥道:“尔等因何与我部斗殴?”
戚美凤张了张嘴,刚想将本末缘由详细地告诉王文彬,却又感到那名百户的言语太过污秽龌龊,连复述都觉得恶心,竟说不出话来。
朱由检见状,忙替她道:“大人,是这样的…”
“住口!”王文彬勃然大怒,用马鞭指着朱由检的脑袋,“你是什么东西,竟敢与本将军答话!还不给我滚到一边去!”
戚美凤脑袋“嗡”的一声,再出言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得面色苍白地看着朱由检。
朱由检果然被王文彬给骂急了,噌地蹦了起来,破口大骂道:“我去你大爷的!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带的兵都是一群兵痞!真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估计你也不是什么好鸟!恐怕你这参将,也是花钱买来的罢!”
“大胆狂徒,竟敢目无长官!”王文彬见自己竟被一个小卒当众大骂,一张脸已经涨成紫红色,对准朱由检拧枪便刺。
朱由检只顾嘴上痛快,却想不到王文彬突然动手,猝不及防之下,眼睁睁地看着寒光闪闪的枪头直奔自己的面门而来。
戚美凤见势不妙,猛然跃起,用双手牢牢攥住枪杆,大叫道:“大人不可!”
王文彬夺了两下,枪杆竟纹丝不动,心中暗吃一惊,厉声吼道:“来人,这两人以小犯上,都给我拿下!”
他一声令下,随身的亲兵就要过来拿人。而戚家军的石彪等军官,见戚美凤对自己使眼色,也率领士卒迫了上来。
眼看两路明军各不相让,就要发生内斗,从通州方向又奔来四五骑,其中一人高声喊道:“都给我住手!前军主将、兰州副总兵左光先在此!”
见主将亲自前来,王文彬不敢造次,忙甩镫下马。
戚美凤松了口气,也放开长枪。王文彬狠狠瞪了她和朱由检一眼,悻悻地将长枪收回去。
此时,那几骑已经奔至近前,为首一人跳下马道:“怎么回事?已经够乱的了,你们怎么还要添乱,自己人和自己人打了起来?”
王文彬忙抱拳施礼道:“总兵大人,他们是登州卫的,不知何故,竟殴伤末将手下的士卒,且以小犯上,顶撞末将,末将这才…”
来人目光一寒道:“什么叫‘不知何故’?士卒斗殴,必有缘由。定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只顾袒护自己的部下,这才搞得一团糟!”
说着他大踏步上前,刚喝问了一声:“尔等谁是主官,速将前情如实讲来!嗯?你怎么…”
他突然看到了朱由检,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愣了片刻,突然浑身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怎么是殿下?!末将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