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奕炆不加阻拦,他知道君阡若是留着只会遭到惨手,另外一批不知名的人原本是挡住江进九的人的,却在此刻让了路反而开始有意无意地阻拦邵奕勋的手下。所以言止息很容易便带着君阡冲出侑京。
侑京守城的将士没有得到闭门的命令,眼睁睁看着一批人风一样的疾驰而去,带到听闻刑场之事后懊恼不已。
君阡一直都闭着眼,任凭言止息策马狂奔。所有的艰难困苦,都比不上亲眼目睹亲人的死亡。人生的高墙轰然坍塌,即便再过坚强,也只是个有血有肉的凡人。
也许这世上的因果循环是有理的,她手上沾染的鲜血终究要自己去偿还,当命运轻了一边的秤砣,总有另一边会高高翘起。
空空的心,连着天空都变得灰暗,伸手触不到的明天,究竟怎样才能安然度过。
那失落的离别感原来走错了方向,她以为和言止息是永别,却不曾想只是一场误解,永别的那个她从小长大的家,给予她温暖和庇护的家。
猛烈的抽搐,好似天地寂灭时光破碎,想哭,眼泪却干了。
原来最过悲伤的时候没有眼泪,因为那泪水早已被冻结成霜。
言止息动了动唇角,悲伤像病,从一个人传到另一个人的身上,毫无征兆。
“阿阡,你还有我。”
他轻声呢喃,听不见身前人的回答。支离破碎的家,他可以给她重组一个,但是消沉的心呢?
君阡紧紧地拽着衣角,嘴唇咬出一丝血,腥咸的血充斥着喉咙,她依旧能闻到爹娘的味道,还有最后一刻那支笔直而来的箭。
末了,她抬起头,看着言止息精致的下巴,像是在欣赏一卷流传已久的名画,眼神中的那股冷意和忽然消散的悲伤让他心里猛然一颤。
“我要报仇,你,会陪我吗?”
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山崩地裂,我也陪你!”
昭德二十年初夏,玄齐国传闻中卒于两河爆破的女将羽君阡死而复生。然而再次出现在世人眼中的君阡已不是玄齐的英雄,而是一个叛将。
于此同时,佻褚国睿宁王言止息再未回去昭平,而是直线去了汶城和蓼斐清汇合,同时甘南道独立的一方实力打出了言止息的旗号堂而皇之地表示支持言止息的一切行动。
原本该风雨满城的昭平却依旧风平浪静。
这平静太过诡异,以至于上朝时大臣们纷纷三缄其口。暗中偷乐的言止义和言太宜本以为这样一来言止息将失去他在昭平的一切支持,谁料言坤立不但充耳不闻不追究他的一切责任,反而派人送去了圣旨表示只要言止息能够拿下玄齐国的西北地区并且横扫乌克拉沙漠,那么私自出兵之事不做追究。
言止息只是笑而不语,凭借他手上目前的三十万兵力想要拿下偌大一片地区,没有昭平的军备支持,意味着只能动用自己的私家储藏,如此一来他的实力将被慢慢消耗,甘南道二十万棘手的兵力也会随着他解决,给朝中减轻了压力。
言坤立想一箭三雕,并不意味着他会听从。突然将兵力集结最重要的目的只有一个:帮助君阡复仇。
羽战祁等人死在侑京,无论邵奕炆还是邵奕勋都难辞其咎。君阡不会真的杀了邵奕炆,但对于她来说,享受攻城略地的快感,打破玄齐国的边缘防线,用武力征服才是王道。
玄齐国的现状她了然于心,即便佻褚国内部势力无法得到解决,只要能够打下玄齐国的一方国土,就算他能盘踞一方称王,也会给两方莫大的压力。
她甚至已经分不清,那么急于攻打玄齐国是不是仅仅为了报仇。
言止息答应得那么爽快并且将自己的力量全部交给她,她深感欣慰的同时不会让他白费心思。
离汶城最近的居忧关,玄齐国的门户,这是第一个目标。
此刻关内的主将是方刃决,羽家势力落水方刃决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本就是上官离的人,属于邵奕勋的一方,自然便没有了嫌疑。
“居忧关易守难攻,四方城墙坚固,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将城下的漏洞补齐。”君阡站在指挥府里看着居忧关的模型,一边是慢悠悠喝着茶的言止息和打瞌睡的白尼玛。
江进九和蓼斐清各自站在言止息的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独自一人思考的君阡,她对居忧关的情况很熟悉,完全没有必要依靠这些地图和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