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丫鬟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走了进来,还未进门看见站在门口的君阡,手中的碗“哐当”掉在地上,眼里尽是惶恐不安。
君阡侧着头笑着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奴婢该死,奴婢这就给姑娘去重新煎药。”那丫鬟拘谨地收拾地上的残片,强作镇定却无法挡着她此刻的害怕。
君阡没说话,静静地抱着胸看着,虽然身上有伤,思维却在快速运转着。
那丫鬟是佻褚国下人的装束,所以自己在佻褚国内。
屋内摆设高档昂贵,非王公贵族是用不起的,远处望去没有巍峨的宫殿,所以自己是在王府内而非皇宫。
那丫鬟即便心中惶恐面上却对她很是尊重,口口声声称姑娘,所以主人自己认识。
那么除了言止息,还能是谁?
怎么会在睿宁王府?记忆中两河口的偷袭被发现身边的人皆惨死,而自己却幸运的生还了?言止息应该是去汶城重新上任的,可现在却回到了国都昭平,他是怎么回来的?难道佻褚国人不会怀疑?
齐忠根本不可能如此精准地猜想到自己当时预定的时间,君阡隐约中想起城墙炸毁是蓼斐清凝眉的面孔,那么那一切都是言止息策划的?可他该知道这么做自己会死。
君阡站了很久,也想了很久,她想见言止息,想证实自己心中多时的想法。
脚步声,传到耳中是落在棉花上的轻,君阡的耳廓习惯性动了动,便关了门,坐在茶几边的椅子上,倒了杯水,闭着眼等着在门外徘徊了几步的人进来。
门被推开,言止息抱着白尼玛走进屋内,看见坐在一边的君阡浅酌茶汤,没有惊讶,没有悲痛,没有恨意,平静地像冻成冰的湖面,突然笑了下。君阡,总是给他意想不到的表达和动作,在别人害怕的时候她淡然,在别人慌乱的时候她从容,似乎什么问题她都想清楚了,似乎什么问题她都没所谓。
白尼玛从言止息的手上挣脱一头扎进君阡怀里,君阡还受着伤,又没多加防备,被白尼玛这兴奋地一冲差点向后翻到。
白尼玛失控地打滚撒娇,露出圆圆的肚皮蹭呀蹭,将那原本的气氛打乱,言止息遮了嘴偷笑了下,便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将茶杯移了过来,“感觉还好么?”
君阡转着茶杯,心不在焉地答道:“你是问我偷袭失败的感觉呢还是死而复生的感觉?”
言止息笑笑点点头,他早知道君阡会那么说,却突然不想解释在汶城中安装炸药并非他的本意,也许是莫名的相信君阡,又也许是因为蓼斐清是自己的手下,他洗不清他的责任。
两人各自做着,心神不属地抿几口茶水,连白尼玛都发现这尴尬的气氛,突然感觉自己是一盏透亮透亮的电灯泡,为节能减排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极具自知之明的白尼玛弓起腰直起身子,前腿离地用两条后腿支撑着靠在墙上,一步一步地挪向门外……
一只手抓住了它的脖子,将它拎了回来,揉着它的脸埋怨道:“小奸细,你是想跑了吗?”
“喵呜~”白尼玛抱着脑袋移下爪子露出些缝隙偷窥君阡的表情,默默地把爪子附上眼睛,依旧用两条腿走路的姿势挪到言止息身边寻求帮助。
言止息拾起白尼玛拨开爪子,对上它委屈的眼神。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有揭穿而已。
原来自己还是小看了她,只是从此,她会在自己身边。
“怎么发现的?”
君阡托着头,却岔开话语,“梧桐在这里吧?”
言止息抚在白尼玛身上的手指顿了一下,只一瞬间又沿着原来的路线摸着它的毛,“说说你怎么发现的。”
“你我在居忧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按照原计划在集中城墙上的士兵时候将装有炸药的蹴鞠踢上城墙,所以我在想,一定是有什么理由阻止你这么做,但这个理由,绝不是我。”
君阡偷偷看了他一眼,那是他们十年后的第一次见面,第一次正面的交手,起初她一直在怀疑他的用意,直到——
言止息默许了君阡的话,“让我猜猜你是怎么怀疑到梧桐身上的。”
“请。”
“是我进居忧关的那次。”言止息微笑着看君阡,看她自信的,骄傲的,全然没有失败的气馁,是那个他一直觉得有意思的女子,从有意思升华到喜欢亦或是爱的女子。
君阡不可置否,当时她怀疑言止息的身份,直到在灌木林知道眼前的人的身份之后,便猜到军中有言止息的人。居忧关的城门只有两把钥匙,一把在羽战祁那,一把在城门卫的队长那,还有什么人能打开居忧关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