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想要你离开,但不是这种方式。”一声清冷淡漠的女子嗓音在白静背后乍然响起。
此话刚响起,整座沟渠镇都颤抖了三分,脚底松软的土地似乎变成了弹性的软泥,上下颠簸。
冉竹忍住掉头眺望的心跳想法,她知道在飞龙山外此刻正在上演着激烈的厮杀,一个上午都安静的战场终于开始了杀戮与征服。
飞龙山与沟渠镇是一个时辰的距离,这么远,仿佛远到两个国度。这么近,恍若窗棂上的薄纸。
一旦冲破飞龙山那层纸,宣朝的江山将有一部分呈现在窥视的人眼里。
今日的沟渠镇十分安静,街上鲜有人走动,或许是受了飞龙山那边战争的缘故,但细心的人会发现实在是安静的过分了。
碧荷茶馆今日也是大门紧闭,从外表看上去和其他关闭的商铺别无其二,安静,死一般的安静,却被悉悉的水流声打破。
纤白素手提着青瓷蓝底的茶壶正往桌上的莹白瓷杯里,热水冲卷着杯里的茶叶四下冲撞又散开,散开又冲撞,不一会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手腕上的红袖口绣着繁冗花纹,衬得一双手白皙胜雪,又若白玉雕琢。她端起杯子递到唇边,另一只手轻撩起脸上红纱一角,露出光洁的下巴,樱唇微启轻轻啜了一口。
喉咙里轻逸出一声赞美的叹气,似是一个人躲在碧荷馆里偷闲赏茶般。
此人正是冷冉竹,大宣朝的圣女,此刻正带着几百精兵躲在碧荷馆里,透过微开的窗缝往一处方向望去。
碧荷馆,坐落在沟渠镇最热闹的忠心,与出尘堂隔街而望。
出尘堂已经一片废墟,碧荷馆依然昂首矗立。
此刻就在那片废墟上,伫立一人背对着她的方向,青衣长袍,玉簪束发,于午日暖阳下闲闲站立,别有一番随意惫懒姿态。
忽然他伸手挠了下后背,左脚不耐烦的踢了下脚边的焦黑木头,木头一下子飞出去老远
冉竹收回目光,落在杯子里的茶水上,秀眉轻拢。
难道她不来了?
就在这时,另一侧窗户里响起轻微推开的声响,冉竹还未抬头就听抱怨的话语响起:
“圣女……”
十几把长剑正顶在一张“受惊不已”的脸下的脖颈处,月牙白的长衣从士兵们双腿间若隐若现。
冉竹挥手,示意士兵退下,露出一位同样蒙着脸的白衣男子,急忙问道:“她来了吗?”
她去林子里自然是要找能给白静送信的人,柳木南轻功最好而且在暗卫中受伤最轻,算来算去他是最合适送信的人选。
但让她下定决心的却是在在林子里短暂交谈,她才知道柳木南自来到玄镇后他的基本任务都与白静有关,甚而就是他带着暗里引领着张云他们找到独孤子诺藏兵器的地方,功不可没.
从昨晚水千代救走独孤子诺来看,他们肯定已经真正联合,虽然不清楚独孤子诺是用什么办法让心气高傲的水千代接受他们,但过程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可以确定白静就在南蛮,依着张从喜说她受了重伤的话,很可能还待在阿克油那里。这就缩小了寻找范围,至少能增加在今天内解决她的机会。
至于身边这两百精兵则是宣墨出征前特意派出护送冉竹回后方军营的,虽然后方军营里大量士兵已经被抽走,但在宣墨的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冉竹离战场远一分便多一分安全。
冉竹出来后连沟渠镇附近的军营门口都没去就来到了沟渠镇,她吩咐一百士兵将所有百姓关在屋里不得外出,甚而在出尘堂附近的居民则被赶到了别的安全地方。
而剩下一百士兵所准备的是给白静一个特大礼物!
“快了……”
“来了。”柳木南话音刚落,就听冉竹低促道,暗哑的嗓音有些不成调。
二人均从桌旁微开缝隙的窗棂里望出去,两颗脑袋几欲撞在一起。
这边疏影正等的火冒三丈,几次都想跳脚离开,虽然春季阳光并不炎热,照射在身上还有着几分催人欲睡的舒懒惬意。
可坏就坏在这里,他昨天忙着造火枪,刚洗脸准备睡下的时候又去林子里给花麦饭整治,然后就跟着冉竹来到了这里。
这一站就站了半天,连口水都没得喝,饥肠辘辘困顿交加,外加冉竹那在他看来一点架势都没有的胁迫,换了谁心里都不高兴。
但这一切在见到白静时,负面情绪早已消弭,还是那般吊儿郎当的姿势,但眼底已是一片寒冽。
白静骑马而来,见到废墟上站立的邀约之人时便从马上跳下,即便是跳也是很小力度的那种,稍显苍白的脸上显露出另一种的阴厉刻薄。
她站在疏影一丈前立定,目光随意的望了望四周,最后才打量起疏影来。
疏影同样回望,眼前的女子一身黑衣劲装,玲珑身材凹凸有致,若不是漂亮的脸蛋上戾气太重,真是无可挑剔的美女。
“你是从哪里得来此物的?”白静问道,将手中的东西抛给疏影,正是被柳木南送过去的蓝色布袋,里面装着疏影的东西。
疏影看也不看就塞进怀里,翘起嘴唇笑道:“当然是我的,你难道没闻到一个雄性男子的味道吗?”
心里却在咒骂,破边塞,害的他两三天没洗澡,每天连个床都挨不着边,这……衣服自然也包括内裤都没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