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墨沉声道,心头却疑惑,冉竹口口声声叫白静还她师父,到底是为什么,但很快就疑惑压了下去。
她之前说苍夜是内奸,如今又说萧风,无非还是想为自己辩解。
萧风的情报不会错,他在暗卫府做了这么多年的领袖,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冉竹呵呵一笑,眼睛开始涣散,她仰起头望着那张脸,心里的眷恋早已被疲倦所代替。
“这世上除了师父与我亲密,再无他人。皇上多想了”
“到死你都要护着他是吗!”宣墨怒极。
“她能不护吗,一夜夫妻百夜恩,两个人在竹屋里待了那么多天,死算什么。”一声清泉般的声音叮咚响起。
这是这话叫人听着实在难以接受。
冉竹侧目望去,只见水千代走了过来,一脸倨傲的望着冉竹,她的身旁正畏畏缩缩站着一个男子,相貌与宣墨有着九分相像。
怪不得,宣墨一口咬定她与莫尊景有染,原来最终原因在这里。
只是她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找到了这男子。
“你以为我回南蛮了吗,错了,这些日子我就是在长安城找他。这假皇后事情一天未解决我怎么可能回去。皇上,如今真相大白,这两女人一个假的一个处心积虑想杀你,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你是不是该考虑娶我了?”
水千代直白说道,一点也不介意在场人的怪异眼光。
宣墨不语,只是看着冉竹,看着几次要倒下却拼命撑着,忽然响起水牢那夜她固执的不肯承认绑走白静一事。
有些事情可有作假,甚至也可以装的了一时,但骨子里的脾性却是无论如何也装不了了的。
宣墨看着,心忽然就痛了起来,拿着长剑的手在瑟瑟发抖。
“皇上,暗卫府内奸就是萧风,皇后是幕后主使者。他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木河的话自空中乍然响起,众人抬头就见半空中一个物体被扔了下来。
随着他的话响与重物落地的声音,清歌殿外忽的涌入了大批御林军,将侍卫与宣墨等人团团围住。
木河几步跨到冉竹面前,望着她浑身是血已经辨不清白衣颜色,瞳孔剧烈紧缩。
“木河,你放肆,竟然带着人闯进清歌殿。你说萧风是内奸,到底有何证据?”宣墨怒道,望着脚底还在抽搐着的萧风,更是怒不可揭。
“就因为这个。”木河从怀中抖落出一个金色腰牌,上面沾着干透的血渍。
那是暗卫首领的腰牌,宣墨看着木河,等着他说下去。
“这几日属下一直在皇后遇刺的密林转悠,希望能找到些线索,就在那地点不远处的一道河流里属下发现了萧风平日携带的令牌。若属下没记错的话,当日皇上下山,萧风并未跟来。而熟悉皇上回程路线的只有我们几个,是问除了他是内奸还能是谁。”
空气里响起轻微的嗤响,宣墨闻声回头。就见冉竹已经将长剑拔出,整个人踉跄后退,木河急忙上前将她扶住。
望了眼怀中浑身是血快要昏厥的冉竹,木河口气里有一丝颤抖:“主子她叫我拼劲全力也要拿下张云将军这一位置,想来那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萧风是内奸了。我猜她是受到了什么威胁所以不敢说出来,原来她的师父被皇后抓了。”
“木河,皇上让你掌管张云将军职位,你却在这里助纣为虐,血口喷人。萧风就算是内奸又和我有什么关系。”白静呵斥道。
彼时海生批头散发的从清歌殿外跑了进来,他的身上还有未来得及解开的绳索,只听他连滚带爬的哭喊道:“皇上,冉竹的父亲要对冉竹不利,快去救……冉竹!”
正前方,透过侍卫围拢的包围里,宣墨一柄长剑刺穿冉竹的胸膛,剑尖上一缕缕血珠正往下掉。海生尖叫着冉竹名字,泪水滚滚而下。
“就因为你与萧风串谋刺杀皇上,你故意挡剑受伤让皇上取消疑虑。”疏影爽朗的声音同时在清歌殿门口响起,他双手正扶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此人面色发紫,往日妖孽容颜早已不见。只见他浑身长满了水泡,每走一步都很艰难,可一双清澈眸子自进门就一直锁在冉竹身上。
他走过去,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冉竹。他浑身抖的更厉害了,双手无措不知该放在那里,口中喃喃叫道:“我来晚了,对不起,我来晚了……”
“尊景。”饶是如此,冉竹还是一眼认出了眼前面目全非的人就是莫尊景。
只是她已经连心痛的语气都发不出,身上的血在一点点流失,眼角余光处宣墨伟岸的身影正渐渐模糊。
“笑话,那一场密林之战我差点被那一剑刺中心脏,若不是金龙丹,我早已死去。若我是内奸,谁又会拿自己的命去博同情。”
白静冷声不屑道。
“哎呦,若说这金龙丹给你这不要脸的女人吃了真是浪费。你的心脏异于常人,别人若是被刺中左胸口必死无疑,偏偏你是的心在右边。别惊讶,你以为一帮老太医不敢碰你胸口,可在你昏迷时候偏偏遇到我了!别说不吃金龙丹了,过两天你自己就能醒来了。”
疏影斜睨了眼白静,看她吃惊的眼神,嗤之以鼻:“皇上,莫尊景是一个将死之人,就算拿了你的江山有什么用?小心……”
疏影话还未说完眼睛就看到空中急速飞来无数刺眼银光,他惊呼出口,身子挡向莫尊景。
于此同时,宣墨也撑开身上明黄披风挡在了冉竹面前,地上横躺着许多红花纹绣的银针。
有银针落到冉竹身上,她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顿时呼吸一滞。
木河一跃而起执剑刺向白静,白静轻点台阶整个人往后轻盈一跃,袖中飞镖如撒花般飞出。
这般熟练手法,一看就是练家子。整个清歌殿早已乱成一团,更有大量扶余国的侍卫从四面八方涌进。
宣墨偏头恰好看到,眸中如一潭死水。原来,冉竹说的都是真的……
冉竹静静的看着宣墨的侧脸,耳边一片安静,似是世间所有纷扰都与她无关。
彼时只见一道雪白恣意身影自宣墨身后飞跃而来,阴沉天气下鬼面面具十分恐怖。只是在冉竹眼里那熟悉的身影,拿剑的姿势,美轮美奂。
多少个繁星满天的夜晚下,她偷偷躲在树后看着师父一套套耍着行云流水的剑法……
冉竹眸中一片血红,她拼劲全力迅速起身推开了宣墨,那一柄华丽长剑瞬间插入了她的肩膀。
一口鲜血再度从冉竹嘴里喷出,染红了面具男子拿剑的素手白袖。
“冉竹。”鬼面男子,宣墨,莫尊景均同时惊恐出声。
三人声音响亮又渗人,令在场众人一时竟都停下了手,都看向了这边。
“独孤……子诺……徐番,呵……扶余国国主……师父。”冉竹低低叫道,粘液般血稠自唇边一条条不规则的落下,那是生命的终结。
她真的好笨,白静爱师父如痴,怎么可能舍得伤害师父。当天那人被吊在半空长发遮住了半面,如今想来除了身形衣服哪里都不像师父……
“尊景,带我回家。”冉竹从口中挤出破碎话语,疲倦的闭上眼,再不愿见这个肮脏的世界,整个人往莫尊景怀里倒去。
她的父亲在十三年后又要杀她,她爱的人因为别的女人要置他于死地。她最信赖的师父,却一直在利用她……
可笑,冷冉竹你白活在这世上十六年,却遭所有人背叛,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她是朕的皇后,你敢动她试试!”宣墨咆哮道,眸中一片红。
”她是我的徒儿,你敢带走,我将你碎尸万段!“独孤子诺厉声道。
“你们,不配!”随着莫尊景的一声冷硬回应,那蒙住匾额的黑布呼啦一声被风吹走。
玉昙殿三个崭新的鎏金大字,赫然袒露在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