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按说是没资格进这个地方,可是他既然跟着国舅,谁又能去阻他?待听他是宁孤竹的女婿,有的人便暗自交头接耳嘀咕了几句什么。见国舅对他格外高看,那些接待者也就不吝好话,在旁恭维。
那位按察使司的刘光佐刘道台道:“如今这陕西提学张至学,论起来那还是我的同年。回头下官与他说一说,把岳老师的功名恢复了才是。这秀才功名革除的,实在冤枉。”
郑国宝点点头:“我看不是冤枉,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岳掌门为朝廷对抗魔教,误了些学业,也属寻常。大宗师便为此开革了他的功名,简直是让我难以信服。回头定要上本,为岳老师分说一番。”
刘光佐当然知道,国舅不会吃了撑到为这种事上本。但是他已经把态度亮的很明确了,自己这边要是不表态,那便牵连了自家臬台。忙道:“国舅放心,这事我们一定妥善处理,保证不出纰漏。”
岳不群在一旁,心中波涛荡漾,饶是他多年练气,此时却也不能保持心境平和。以往自己苦练武功,结交朋友,在江湖上维持一个君子剑的大好名声。为了这一点,不知付出多少代价,又不知要忍受多少窝囊气。看不顺眼的人不能骂,否则叫什么君子?看的顺眼的人,却又要看他名声如何,是否能够深交。一举一动,谨小慎微,生怕被人抓住把柄,毁了名声。
乃至年轻时,经历了多少女侠、女盗、名纪的追求,却因为要维持个君子名声,便不敢有丝毫纳妾之属,只好任这些往事随风而去。可结果呢?华山派依旧是个穷鬼门派,入不敷出。那仿佛永远也还不清的印子,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
华山派在江湖上,是个不死不活的局面,在江湖中,也只是因为五岳联盟,而被人重视。单拿出华山来,门生子弟太少,实在是让人无法看重。而那些师兄弟,也与自己离心离德,各谋生路。名义上,华山派气宗不字辈的好手,总有七、八个,可真要说动武,也只有自己夫妻二人可用,其他人皆指望不上。
再看看这位国舅爷,文武两道,一无所长。却只靠一个皇亲身份,就能让一省的大员,争相献媚,自己也水涨船高,把这秀才的功名问题,先解决了。自从岳父被弹劾落马,旋即辞世后,这种照顾,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过了?怕是连自己也都记不太清了吧。
他也知道,凭自己的家世,万不可能也成为皇亲国戚,那要想过好日子,就只有牢牢把握住眼前这个皇亲国戚,才有华山重塑声威的那一天。想到日后,那左冷禅在自己面前,作揖打躬,讨好卖乖的模样,岳不群便觉得,付出再多的代价也值得。
本来西安乃是大明秦王就藩之所,只是如今秦敬王刚刚过世,又没有子嗣留存,便只要从别家过继一个过来。人还没到西安,自然也就谈不到拜见。与眼前这些官员彼此叙谈一番后,郑国宝道:“今日人来的挺齐,怎么不见连德禄的人?”
卢应举本来就恨连德禄入骨,自然要趁机下下烂药,“国舅爷,这连德禄甫一至陕,便无法无天,胡作非为,在他眼里,哪还有天家?哪又有国舅?您指望他来迎接,那便是打错了算盘。如今在陕西地面上,他连公公乃是跺一脚地皮乱颤的角色,让他老人家动身迎接,怕是妄想了。”
一旁那几位官长一听,也纷纷附和“不错不错。这连德禄目无君上,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在陕西作威作福,凌虐士绅,欺压良民。又仗着与监军太监梅子春相善,连边军也敢调用。简直就是第二个刘瑾、王振,实乃国之蠹也!”
郑国宝一一听了,最后拱手道:“原来这连某如此妄为,辜负皇恩么?天家派他为矿税监使,乃是对他的信任,怎么他能如此胡作非为?这可万万不能容他,列公放心,本国舅这回,定要给他个好看!来人啊,备马,打道税监衙门,去收拾那连德禄。将千户,你跟着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