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万春犹如枯木一般的脸上没有异样的表情,没有人知道唐军是如何出现在城里的。他也没有继续针对这个问题纠缠苦恼下去,现在追究这些已经毫无意义。唐军突然出现在城中,他们夺取了东门这是不争的事实。
战场千变万化,只有结果没有过程。
“乌古乃,这里交给你了,我去东门迎敌!”杨万春表现出了一个统帅应有的果敢决绝亲自点齐了兵马往城东压了过去。
杨万春深通治兵之道,将军中兵卒分作三六九等,以明确的等级分化以及功利心刺激兵卒的向上之心。他如吴起一般在安市城改革高句丽兵制,创立武卒制,走着精兵路线,亲自训练出一支千人左右的精兵,号为武卒,是为他麾下最强的勇士。
而今安市城东门为唐军占据,这时间越久对于他们越是不利。想要反败为胜扭转乾坤,唯一之法便是在短时间内将唐军赶出城去,重新夺回高句丽东城的控制权。
这一出手,杨万春便派遣出了自己最强的精锐部队。
以武卒结成枪阵,依为前部,左右兵卒迂回奋进,步步推进。在军功制度的鼓舞下,在捍卫身后家园的意志下,一个个高句丽兵卒毫无畏惧的涌向了唐军。
两军凶狠的冲撞在了一起……
高句丽武卒有着自己的意志,同样的已经占据东门的唐军也有着他们属于自己的骄傲!
不败!
唐军自立国以来,取得了接连不断的胜利,尤其是对外战役更是未逢一败。让大唐如日中天。
谁也不想成为这第一败,在自己的身上刻上耻辱的印记!
两支劲旅的交锋。也只有血肉横飞可以形容。
“他娘的,这群兔崽子真他妈顽强!”张士贵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抹了一把脸上的红白之物,鲜血与脑髓混在一起,将他那张威严而又冷酷的国字脸染得如同唱京剧的小丑一样。他拄着金刀,靠着城墙瞧着前方的战局,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拿下安市城的东门,张士贵还以为攻取安市城易如反掌,却不想直接遇上了硬渣子,怎么打也打不进去。气急之下,他身先士卒。自己领着亲卫队杀了上去,一番厮杀,刀下也有十数条亡魂,然效果并不明显,苦战许久,最终体力有些不支,退了下来。
张士贵不过四十好几,正是黄金年岁,体格也向来充沛。然而今日在战场上战不过几柱香的时间,便有体力不支的迹象,足见在进攻的时候受到了不小的压力。
喘着粗气,张士贵骂骂咧咧的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影,蚂蚁般向前涌去。
安市城是山城,地势异常独特。城门附近的街巷纵横交错,环境十分复杂。部队根本无法形成整齐而密集的方阵。纵然在兵力分配上有优势,却也发挥不出来。
以百的编制分散成数个小队。源源不断地开进充满死亡的战场,向对面的敌军发起猛攻。战斗几乎是在街巷的各个地方同时展开,无数的敌人以同样的小队涌现出来,士兵们在大街小巷甚至屋里屋外房上房下,拼杀得异常惨烈。每一个街道巷口的控制权都需要士兵们用性命去填去换。
短短的半个时辰,双方在这街头巷口埋进了上千条鲜活的生命,唐军攻杀不进去,高句丽兵也撼动不了唐军分毫,双方不断的以兵卒的生命为代价,陷入了胶着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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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天的战鼓也不知第几次被擂响,新的攻势开始。
杨万春声音已经喊得沙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望向不远处几乎近在咫尺的敌人,心中不禁泛起一种无力的感觉:他一直信奉吴起的治军理论,信奉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可以所以碾碎。然而这一刻他却产生了怀疑,产生了动摇。
吴起曾言:“战斗之场,止尸之地。是以喻之如坐漏船中,伏烧屋下,若能厉气舍死当敌之锋,则敌之勇者不及怒我,智者不及谋我,我反生而敌必死耳。”
只要有舍身忘死的斗志,敌人再多,在如何的狡猾,情况在如何恶劣,哪怕是死地绝地都能取得最终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