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关尚已经替关玉姬把完脉,道:“取针来。”
太医赶紧递上银针,银针在关玉姬几处要穴刺入,不一会儿,果然见关玉姬轻轻地呻吟了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父亲——女儿,死了吗?”
关尚心痛地道:“玉儿,你还活着。”
关玉姬的目光缓缓转到慕风的身上,忽然眼眸里溢出泪雾,“圣上,您知道凶手是谁吗?臣妾为饵,死不足惜,若是您知道了凶手是谁,总算死的有些价值。”
慕风看向段樱离,她却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她一直都在屋子里,根本没见什么凶手,想到关玉姬吊在白绫之上时的狠毒目光,她其实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可惜这会子,关玉姬从鬼门关上逛了一圈回来,若她说关玉姬是自己把自己吊上去的,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慕风只好道:“皇后,是谁害你?”
关玉姬挣扎着要坐起来,宫婢赶紧将她扶起来,她靠在宫婢的怀里,虚弱地道:“只怕臣妾说出来,圣上却是不相信臣妾,反而说臣妾刻意构陷,臣妾说了不如不说,所以还是请圣上自行调查吧。”
慕风和段樱离同时明白,这关玉姬,恐怕是要冲着段樱离去了,一时间慕风再没有深问,段樱离也沉默着。
只有关尚道:“玉儿,有什么说什么好了,不须如此顾忌,难道还想再让别的妃嫔赔上性命吗?”
“父亲,那凶手近在眼前,只怕圣上是不会责罚她的,女儿又何必?”
这一下,气氛诡异起来。
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慕风,慕风淡然道:“皇后尽管说,如果皇后所说最终调查为事实,自然没有孤信不信一说了。”
“如此,臣妾便说了。”
她的目光在众人的面上淡淡扫过,最后落在段樱离的身上,纤纤食指准确地指向段樱离,“要害本宫的人,便是御侍大人孟小离!”
“皇后何出此言?须知此举,只会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又如何给贤妃娘娘讨回公道呢?”段樱离道。
“你倒是镇定,但是本宫一定会为贤妃讨回公道的,因为你就是真正的凶手。”
关尚道:“玉儿断不会空穴来风,胡说八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玉儿你便给大家说清楚一点吧。”
“是,父亲。”
关玉姬说到这里,便道:“红俏姑娘,你向来是跟随在圣上左右,是他最信任的侍卫之一,想必红俏姑娘的武功路数,圣上也是比较熟悉的。而且红俏姑娘号称东夏女子武者第一等,只要红俏姑娘在场,只怕能够瞒过你眼睛和耳朵的事,实在有限。”
官红俏道:“皇后娘娘谬赞了。”
“圣上,臣妾说的可对?”
慕风微蹙了眉头,“红俏的武功,的确是有过人之处。”
关玉姬又道:“那么,不如先让红俏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官红俏道:“从昨晚圣上离开之时,属下便一直守在皇后娘娘的门口,除了御侍大人,未见有任何人进入皇后娘娘的房间,期间也未听到房间里有任何的异常响动,直到御侍大人呼唤,属下夺门而入,便发现皇后娘娘已然被悬吊于白绫之上,人事不省。”
关玉姬又向段樱离道:“红俏说完了,你自己也说说吧,莫要说本宫不给你辩解的机会,你认可红俏所说的话吗?”
段樱离道:“认可。”
她接着道:“昨晚,的确是由下官陪着皇后娘娘,一夜无事,清晨因为侧房传出响声,便去查看,当时有两个宫婢在里头洒扫,下官于是叮嘱她们可以小声些。
因为前后只是很短的时间,没想到再回转的时候便见皇后娘娘已经悬吊于房梁之上,按照下官推测,那么短的时间里,即使是悬吊于白绫之上,也不至于造成生命危险。但是皇后娘娘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昏迷不醒,下官难以理解,这可谓是一个大疑点。”
关尚冷笑,“照你的意思,倒是皇后做假了?”
太医连忙道:“皇后不可能做假,刚才若是再迟片刻,皇后便会救不回来了。”
这连番的反驳,令段樱离一时间无话可说。
慕风却寻到一个疑点,道:“据孤所知,孟御侍是不懂武功的,要在皇后不同意的情况下将皇后吊到屋梁之上,似乎有点困难。”
众人也都频频点头,关玉姬虽然也是纤纤弱女,但光就身材来看,段樱离似乎比关玉姬还要纤瘦些,那张面容虽然寡淡,但是行为动作及身材走路各方面,也具是大家闺秀的模样,所谓弱质纤纤,怎么可能以一已之力,将皇后悬梁呢?
关玉姬道:“圣上说的没错,其实,是本宫自己将自己,悬挂上白绫之上的。”
这一下,大家都不解了,关静还以为关玉姬脑子糊涂了,这时连忙提醒道:“皇后娘娘,说话可不能儿戏,刚才您可是说,凶手是孟御侍呀!”
关玉姬轻轻地咳了两声,显然她的喉咙还是很不舒服。
又喝了口水,将众人的好奇心都吊足了,这才道:“圣上,臣妾虽是自己悬梁,却绝非自愿,乃是有人以妖术惑之。”
她接着,说了一件在段樱离的印象里,绝对不存在的事情。
她说,昨晚圣上不翻牌子,直接点了她的名字,她便知道圣上是牺牲她为饵,想要引出凶手了,所以她非常配合地与圣上演了场戏,做成是圣上弃她而去的模样。段樱离与官红俏出现,便知道她们便是奉圣上之命,来查凶手兼保护她的。
所以虽然明明知道自己是在险境中,依然还是能够有安全感的,所以她和段樱离说了会子话,便爬在软榻上休息了。
或许是害怕凶手到来,所以她睡得也是极不安稳,然而这极不安稳的感觉,却是救了她一命。
原来半夜的时候,她忽然觉得面颊有点儿痒,睁开眼睛,却发现段樱离正拿着一个瓶子,瓶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在宫灯下有袅袅烟气,嘴里还在嘟嘟嚷嚷地念着什么,总之她的样子奇怪极了,她仔细听,竟发现段樱离所说的竟是,“爱情好苦,苦到人心若死。生活好苦,苦到没有尽头。死吧,死吧,死了便一切的苦厄都解脱了。”
之后,她忽然将瓶子放在她的鼻子下面……好在她已经有所警觉,猛地抓住了段樱离身上所配戴的缨络……
不过刹那间,她已经不知道今夕何兮了,脑海里有许多可怖的过往,曾经在宣帝的后宫卧底时,手上沾染的鲜血,虽然是知道,做这一切都是值得的,然而每每想到还是无法自已的痛苦,恨不得立刻下去给那些已死之人偿命。
心里却又有个声音,叫她不要死,她天人交战很久,最后还是被悲观的心情所战胜,最后选择了悬梁自刎。
在几欲死去的时候,头脑却忽然清醒,想着若是就这么死了,太对不起父亲,对不起季小玉,说不定孟御侍还会用同样的办法再杀了其他的妃嫔,于是努力地用脚去踢蹬床柱子,发出咚咚的声音,大概孟御侍是觉得,红绡姑娘会听到,所以才立刻呼救,显得好像她不想让我死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