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香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认识的字,不是比俺认识的的多么?怎么啦?这白纸黑字的,难道还有假?信是云雾带回来的,那字迹也正是大丫的没错,在信的末尾,二丫还添了几句话,也是交代我们,不要给香草厚重的礼物!”
哦,这样啊,连二丫的字迹都有了,那就说明这是真的了!饶守勤的精神有点恍惚,双脚仿佛踩在了云端里似的,轻飘飘,头重脚轻。这种感觉,很是奇怪,也很难受。
“那,你有什么想法?当真只送一点薄礼么?”他看着妻子,眼神朦胧,好像喝醉了酒似的。
侄女儿成亲,他这个做大伯的,有能力给丰厚的添妆,却偏偏不给,这说出去好听么?会不会,寒了五弟的心?会不会,跟五弟一家从此反目成仇?五个兄弟,两个姐妹,如今有密切来往的,也就是五弟一家了。难不成,就连这个弟弟,也要生分了?
刘香椿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女儿的意愿,你莫非想要违背?为了一个不知羞耻、心肠恶毒的侄女儿,你舍得让自己既可爱又善良的女儿伤心难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俺啥也不说,你想咋地就咋地,把这墙壁拆了送给你那好侄女儿 ,俺也保证一个字都不会说!”
“不是,俺没有这样想,俺不想让女儿伤心难过!”饶守勤的心猛然咯噔了一下,仿佛又闻到了多年前那种味道,就是妻子唯一的一次“离家出走”,妻子儿女集体对他不理不睬。那种滋味,当真很不好受,有一次就足够了!
“娘子,俺真的不想惹女儿难过,你说咋样就咋样,俺保准听你的!”他的心里惶惶的,连忙伸手拉住妻子的胳膊,眼巴巴的看着她,再次保证。
“既然如此,那就听俺的,也是听闺女的,给香草的添妆,就比照山前村普通人家的来给。嗯,就当是要好的邻居的女儿出嫁,比一般人家的给多一点就是了!以前打算好要给她的那些金银首饰和压箱银子,全部给留着,等谷雨出嫁的时候给谷雨一半,其余的留给山茶好了!”
刘香椿一锤定音,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和坚定,她目光锐利的看着丈夫,仿佛只要他稍微有点迟疑或者意见,她就会立刻大骂他,或者会做出什么让他后悔莫及的事情来。
饶守勤被看得心里毛毛的,连忙使劲的点头:“好的,就听娘子的,娘子说啥就是啥!”唉,本来他在家里就没啥地位,这几年稍微好了一点。不过,香草的事情一出,孩子她娘的气势又上涨了。得了,不同意也不行,为啥呢?
因为家里的钱财,绝大部分都掌握在大丫的手中,每个月只拿出一小部分来给孩子她娘做伙食费。而他的手中,从来就没有超过十两银子,大丫那孩子竟然还振振有词,说什么“男人有钱就变坏”,为了不让爹有机会变坏,所以才不让爹拥有大笔钱财的自由支配权。这,也是为了爹好,免得爹将来会后悔。
饶守勤除了苦笑,什么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事实上,女儿是担心他口袋的银子多了,会被老宅的人给榨光。这七年以来,孩子的奶奶跟他要银子的次数,不下百次。尤其是老二中举之后,为了给老二筹集大量的银子去活动。谋取一官半职,老人家就曾经坐在村口的地上,哭天喊地的,逼得他拿出了一百两的银子。
后来,老二一家去杨柳县上任,把两个老人家扔在了山前村,孩子的奶奶想跟着去过老太太的愿望,就这样被心疼维护了几十年的儿子给无情的打击了,当天就卧chuang不起,大病了一场。就是这一次,孩子的奶奶竟然趁机跟他要了一百两的银子,说是作为汤药费和补身子的费用。之后,每个月陆陆续续的,也会跟他要个十两八两的。
终于,大丫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从此往后,他就被女儿坚决的剥*夺了大笔银子的掌管权,不但不继续给他,反而将他历年积攒的银子都给收罗了去。在此之前,他跟墨香斋做生意挣来的银子,大丫一分为三,一份给刘香椿作为家用,一份放在公账里,一份留给他做私房钱。一年下来,他自己的小*金*库,怎么也有个一百多两银子。
如今,他的口袋里,最多不超过十两。如果有大笔的用度,得先跟大丫打口头的报告请示,大丫审核同意了,才会拨给他银钱。当然了,也只有合理的支出,大丫才会同意。
世上的事情,十有八*九,都是不尽如人意的。而且,往往是祸不单行。这不,香草的事情还没完,潘氏就又起了幺蛾子了。
事情的起因是饶老二又写信回来,让潘氏去跟饶守勤借三千两的银子,说是想要谋一个县令的官职,需要五千两的银子去打通关节。并许诺,只要他做了县令,就一定把潘氏接去任上,也让她享受一下官家老太太的威严和荣华富贵。潘氏听饶老三念了书信,就跟打了鸡血一般,下定决定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逼迫老大拿出三千两银子来。
她厚着脸皮,使尽了各种撒泼的手段,连一哭二闹三上吊都用上了,饶守勤差点就被逼疯了。没有办法,饶守勤就将妻子支使去了谭家,然后就关上大门,在家里翻箱倒柜,想要把大丫的银子给找出来。然而,他都快要挖地三尺了,既没有找到银子,也没有找到银票。
大丫那孩子,到底把银子放哪里了呢?
按理说,大丫手头的银子,没有上万两,至少也有五千两。数量这么巨大,如果是银子的话,早就找出来了;如果是银票的话,应该也有厚厚的一叠了,他这么翻找,连chuang底下那些稍微有点不对劲的青砖都挖开了,还是一无所获。
莫非,这孩子把银票带在身上了?不!这不应该的啊,那多不安全,以大丫的个性,绝无这种可能。唯一的可能是,这孩子或许将银票或者银子,用坛子装了,埋在庭院的某个角落,或者是养殖场、忍冬山的某个地方。
完蛋了,果真如此的话,还怎么找啊?那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啊?话虽如此,就算是大海捞针,也得去试一试。不然的话,老太太那里没法交代啊!这一次,老太太可不是光吓唬他的,为了可以跟儿子去任上作威作福,老太太可是啥事都能干得出来的。她偏心了几十年,等的不就是这一天么?
否则的话,她干嘛要讨好白氏跟她的儿女们,并省吃俭用,压榨其他几房的人,也要供老二和他的儿子去上学堂?为的,还不就是这一天么?为了这一天,她可吃了不少的苦头,也曾经埋没自己的良心,任由白氏偷卖大丫!
所以,饶守勤有理由系那个心,如果他这次不让老太太如愿以偿的话,老太太绝对会死给他看!哎呦,这事情只要想一想,他的心就忍不住猛打寒颤。太可怕了,月儿啊,莫要怪爹,爹这也是没有办法啊!
饶守勤就拎了一把锄头,就跟一只无头的苍蝇一般,在庭院里东挖挖,西挖挖。甚至还把菜地给毁了好几块,荷花池边的凉亭,也被他挖了好几块砖出来。凉亭四周的草地,也被挖得面目全非。
饶守拙去小溪边洗农具,透过篱笆墙,看到自家大哥跟疯了一般,把好好的庭院给挖得非常不像话。他觉得很不对劲,连忙使劲的喊了大哥几声,大哥也不搭理他。于是,连忙扔下手中的农具,绕道去了正门,使劲的敲门并大喊,然而大哥也压根就不回应。没有办法,只好让孩子他娘去谭家把大嫂给找回来。
饶守勤在家里折腾了整整两个多时辰,累得都快要虚脱了,依然一无所获。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子跟庭院,他的心里就跟长了草一般,说不出到底是啥滋味。伤心?心寒?痛苦?难过?麻木?害怕?绝望?等等等等,似乎是五味杂陈,难以言说。
娘说这是最后一次跟他要银子,就当是大房给她的养老钱,日后她跟老二去了任上,天高水长的,就是想跟他要银子,那也是不容易的事情。所以,要他这次痛快一点,一次性把养老钱给付清,否则的话,她就吊死在大房家的大门口。
只是,他这样发疯般的找女儿的银子,像话么?是一个父亲该做的事情么?没错,女儿的银子,有些也是他挣的。然而,跟墨香斋的订单,是在女儿的努力下签下的。好些箱子、篮子等的样式,也是女儿想出来的,如果不是女儿,单单靠编织的话,他一年能挣个五两银子,就算很不错了!
再说了,他挣的银子,虽然大部分都上交给了女儿保管。然而,家里的生活费,各种人情往来的费用,向东向西念书游历的费用,请汪师傅的费用,还有置办田地的费用等等,七年下来,那可是一笔极其惊人的数目!
单单靠他自己,家里应该还在住茅草屋吧?!
所以,对于女儿强硬的要当家作主的做法,他半点意见也没有。这个家,就是女儿一手建起来的;这个家,就是女儿在支撑的。女儿当家管银钱,那是顺理成章的,没有啥不合适的地方。
如果,如果孩子的奶奶不那么贪心,不那么不可理喻的话,不时不时的逼他给“孝敬银子”的话,其实女儿当家,他还是求之不得的呢!
然而,就目前来说,女儿当家,可把他给害苦了!
话说,如果是他掌管家里的银钱的话,他就可以轻轻松松的,用那三千两封住孩子奶奶那咒骂不断的口,让她停止“一路二闹三上吊”的吓人戏码。
哎呦喂,老天爷啊,求求你了,帮一把我吧!老母亲在村口的歪脖子树下,摆好了上吊的架势,谁劝也不肯离开。老族长跟里正,甚至都说出了“再闹下去,就以族里的名义,将你休掉”这话的狠话,然而她依然半点都不让步,仿佛跟没有听到似的。
饶守勤一想起老*娘把头伸进绳套的场景,就觉得头疼欲裂,心似乎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他使劲的跺了跺脚,就扛着锄头,打算去忍冬山看看。
就在这个时候,刘香椿回来了!她这么快回来,还得归功于程氏,是程氏特意去谭家找她,告诉她大丫的爹不对劲,她这才赶紧放下吃了一半的饭碗,火烧火燎的回来了!
然而,一进家门,就看到满地的狼藉,心里的火顿时就“突突”的,一直从脚底窜到了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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