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岩和燕子觉察到不对,也跟了上去。
客厅里只剩下司徒家三个人。
司徒老太太这才懂得着急,跟到门口喊:“你们容长风不是显摆有私家医生,为什么不让医生上门过来看?”
“不要私家医生。”乔云雪忍痛提醒,“我要找我那个医生。她有三十年的临床经验。”
“好。”言简意赅,容谦大步走出客厅,走向奥迪,小心翼翼地把她放进前座町。
奥迪开得比地铁还快,在车流中穿梭着,像流星。
乔云雪只是拼命哭,捂着肚子哭。疼得哭,也担心得哭。容谦和她保护这对宝宝算是费尽心思。为了平安,她现有生活圈子已经只剩下京华公司、油画村和这栋别墅。容谦虽然没有甜言蜜语,可几乎天天把他带在身边。自从知道怀孕以来,除了春节消失的那几天,其余时间连应酬都推得一干二净。
可是,为什么在自个儿家里,在自个儿的卧室里,还会有这种事发生谠?
一只手握紧方向盘,另一臂却紧紧搂住她肩头,容谦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宝贝,不怕!”
乔云雪哭得更凶了。容谦抿紧的薄唇明明泄露了他紧张的心思。
奥迪不到三分钟就到了乔云雪一直
“这是怎么回事?”妇科医生拍着桌子,指着电脑里乔云雪以往的就诊记录,把面前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之前来孕检的时候,有明明白白告诉你们。孕妇有受过伤的迹象,子宫本来就不容易让卵子着床。好不容易怀上了,结果你们居然让孕妇去受伤。还偏偏撞这么重要的地方,你们就是不想要宝宝,也不要这么对待孕妇。还是你们家太穷了,孕妇在家做苦力。”
“不是这样的,是意外……”燕子又急又怕。哭了,手指抓住凌云岩,紧紧的。凌云岩默默看着明明刁蛮的丫头,却如此至情至性。
凌云岩轻轻搂住燕子耸动的肩头。
容谦一把抓住医生的领子,勒得医生几乎断气,他的声音低沉而狠厉:“抓重点。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尽力!”医生挣扎着,手指着身后,示意她得赶紧去看看具体情况。
容谦这才松开医生,在他寒凉的目光中,医生战战兢兢地把所有闲杂人等都赶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医生把容谦喊了进去。
“我要具体情况?”容谦长眸微凉,逼视着医生。那握得指关节泛白的手,发出清脆的摩擦声。
医生的目光一碰那指关节,立即胆寒地收回目光:“撞着的地方,幸好不是腹部要害。好在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月孕期……”
“意思是现在不会有问题?”容谦盯着医生,低沉地加上一句,“大人孩子都没有任何问题?”
“那个……应该没有大问题。”医生不由自主把身子往后挪了挪,“不过我建议……最好留院观察二十四小时。还有,最好能禁一个月房事。”
“既然没问题,为什么还要留院观察二十四小时?”容谦目光如炬,轻轻地,却让人觉得压力大于泰山。
医生瞄瞄越来越深邃的锐利长眸,再看看容谦跃跃欲试的手臂,额头开始冒冷汗:“先生你这么紧张,你把我也弄得紧张了。为了以防万一,我……我还是建议让孕妇留院观察二十四小时为好。”
“好。”容谦低低一句。
“啊?”医生被容谦吓糊涂了,看上去谦谦君子的男人,一旦发威,比老虎还可怕。
容谦拧眉:“留院观察二十四小时。办手续。”
好一会儿,容谦才大步离开诊室,亲自去办理相关手续,拿药。然后才走向乔云雪。
一场虚惊,却让乔云雪吓得脸色依然苍白。特别正在雪白的病房里,更衬得脸色如纸。而闪烁的眸子在看到容谦时,不知不觉闪烁了下。单薄的身子,却悄悄往后面缩了缩。
“没事了。”容谦站在床头一顿,忽然附身,轻轻拥住那颗有着害怕的小脑袋。感受着她细微的轻颤。
他的感觉没错,因为惊吓,唤醒她对过去的回忆,和那个死结——因为难以受孕,被洛家长辈嫌弃,被洛少帆另娶她人,在西藏-独自折腾的岁月。
她爱宝宝,一直维持着好心情,就是在北京,陪他被软禁的那些天,也保持着平和的心境。而且,她也还害怕万一没有了宝宝,他和那些庸俗的人一样遗弃她……这个傻女人,永远不会对任何人说她心底最真切的忧愁。
好久好久,乔云雪才伸出轻颤的手儿,轻轻环住他的背,脸儿悄悄挨上他有力的胸膛。
微微勾唇,容谦拉开她,淡淡一笑:“我们后天早上再出院。”
“好。”乔云雪轻轻应着,仰首瞅着他平静的神情,悄悄松了一口气。他这么平稳地和她说话,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不知不觉就安抚了她躁动的心儿。
他很在乎宝宝们的,她知道。事到如今,她明知容谦在乎宝宝,并不是因为继承权的事。容谦和容长风的关系,一直没让她看明白。但她心里隐隐知道,不管怎么样,容谦对容长风都保持着最起码的尊重。
在容谦的安抚下,乔云雪睡着了。
容谦这才出来。在门口碰上燕子带着别墅的保安,他点点头:“让他留在这儿,燕子你进去,明天不用上班。”
“好的。”燕子一个劲点头,“哥放心,我们会好好的。”
容谦带着凌云岩向电梯走去。
坐进奥迪,容谦吩咐凌云岩:“燕子明天不上班,你就不用过来了。”
“好的。”凌云岩答应着。
“以后不会再麻烦你天天向燕子报到。”容谦平静地笑了笑,“燕子的心还没安定下来,可能一两年间不会想到结婚生子。这一段时间辛苦你了。毕竟,你有抱负,没有义务陪着燕子玩。”
“没事。”凌云岩绽开招牌笑容,“燕子姑娘很纯净,和燕子在一起,让人时刻警醒,不被这世上所有的污浊和利益诱惑。燕子适合艺术。”
“燕子她就是太纯净了。”容谦淡淡一句,眸光又深邃几分。
凌云岩试探着:“我听燕子说,她小时有绘画天分,但后来被你劝住,绝了那份心思。”
容谦颔首:“平平淡淡更好。我希望她是个普通女孩。才貌双全,未必是福。”
容谦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十分低沉,似蕴着满满的心事。凌云岩心中一动,不再言语,好一会儿才提及:“容总,你为什么不直接和司徒家的人谈,说燕子本来就不想回北京?”
容谦没再说话,只加大油门,向前面开去。
见容谦凝重的神情,凌云岩也聪明地不再多提。容谦倒点点头。对于老婆给他招的这个助理,他相当满意,该做的做得圆圆满满,不该说的不多说一个字。头脑灵活,举止得体。这个出身清寒的清华学子,几乎用自学的形式完成了研究生的课程。为了出人头地,连世故手段都十分圆融。
凌云岩拿起容谦放在挡风玻璃前面的病历本看了看,轻轻咦了声。
“怎么?”容谦扬扬眉。明知他现在需要安静,凌云岩还发出情不自禁的惊呼声,显然是有点问题。
凌云岩笑了笑:“没什么。原来总裁夫人的血型是ax型。我也是这个。我还以为本地只有我是这个血型,真是太巧了,难怪每次见到总裁夫人,我心里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哦?一样的血型?”心内微微一动,容谦扬扬眉,“你是我太太招进来的。”
“啊?”凌云岩大吃一惊。
容谦面容柔和几分,略带几分寒意的长眸,也渐渐浮上淡淡笑意:“我太太希望我每天晚上不用忙到凌晨,所以她帮我招你进来,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让我不再那么忙。”
凌云岩立即肃然起敬,坐得笔正,恭恭敬敬地:“我一定不辜负总裁夫人的看重。这样,要不然我请吃个饭吧!”
“不用。”容谦阻止,淡淡一笑,“你要感谢她的话,去油画街那个夕阳画廊买油画。她会很高兴的。”
“哦,我记下了。一定去捧场。”凌云岩笑了。
容谦不再说话。一样的名字,一样的血型,和云雪那个失踪的弟弟倒是十分有缘……
回到别墅。容谦下车,没有洗澡,也没有上三楼,而是直奔二楼。二楼上司徒二老没有睡,看着容谦回来,想上前来问。可一看容谦面无表情的样子,二老悄悄对视了眼,杵在原地没动。
只司徒奕迎了上来:“云雪还好吧?”
懒懒一扫司徒奕,容谦走进画室,在母亲的遗像前面停了下来。
遗像上的母亲,只有浅浅的笑容,似乎再少一点,就根本看不出笑容。母亲不许燕子姓容,至死不许,这是不是说明,母亲其实希望燕子回到司徒澜膝下……
“是我们司徒家亏待了思思。”司徒奕一改平时的老顽童语气,十分沉重地给画像鞠了个大躬。
容谦忽然转身。凭着直觉,他果然看到司徒二老已经悄悄来到画室,但看到夏思思的画像时,二老都停在身后二米远没再动。
容谦向旁边走去,他取下墙壁上两幅画,分别交到司徒二老手中:“这算燕子给二老的心意吧!”
“你……你在给我们下逐客令?”司徒老太太捧着名画,颤抖着问。她似乎不太相信,容谦真会这么直接地赶他们离开。
容谦薄唇微勾,长脸若笑,声音却微凉:“天伦之乐,二老在北京想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不必要拿我妻儿做赌注。云雪良善,如果换个女人是我妻子,二老只怕早就不能在这里住下去。”
司徒二老面面相觑,但仍然有所不甘:“我们只是舍不得燕子,毕竟燕子是我们唯一的孙女。”
容谦脸上笑意深上几分,可语气更加寒凉几分,眸光如注,尽凝上老太太:“我母亲当年离尘之时,也最舍不得燕子。那时燕子还年幼。”
淡淡一句,令司徒二老脸色大变。司徒老太太后退半步,看着修长如容谦,虽俊美儒雅,可隐隐间透着一股不可侵犯的气场。一下子说不上话来。
司徒奕上前一步,深思着:“因为你母亲,你至今不能原谅我兄长是吧?”
容谦淡淡一笑:“无爱,哪里来的恨?无恨,又谈什么原谅?司徒家凉薄,我容谦也凉薄,无分高低。没什么可谈的。”
一句话把司徒奕噎住,尴尬地别开视线,依然停留在夏思思的画像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