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婆子又犹豫道:“而且听说,西式医院说少奶奶这辈子都没法要孩子。”
赵老太太的头轰的一声,这辈子都生不了?原以为还有点希望,这下彻底的没了希望,赵老太太的心情不是滋味。这意味着赵家不可能有嫡出的子孙。耻辱,耻辱啊!
孙婆子从包袱里拿出杜衡做的虎头鞋递给赵老太太,说着:“老太太,这是少奶奶做的,手艺挺好,不妨留给小少爷。”
赵老太太眉间一挑,随手拿起冲着门口扔了出去,皱眉道:“赵家缺银子买,还是缺会做的人,巴巴的要她的?”
茯苓正走到门口要过来给老太太请安,那双鞋恰好扔到了她脚边,她俯身捡了起来,看着上面的刺绣实在栩栩如生的可爱,不禁怯怯的对老太太说着:“老太太既不喜欢,可否赏了我?”
赵老太太看着是茯苓,脸色温和了起来:“有了身子就不要走来走去,着了风又是麻烦。”看着茯苓瞅着虎头鞋满心满眼的喜欢,也不好硬驳了她,伤了她的心倒不怕,影响了她的大孙子那可要不得。只好说着:“你既喜欢,你拿了去。”
茯苓这才眉眼舒展把鞋子收了起来。赵老太太问候了几句便也让她退下。茯苓回到屋里,叹了口气,把虎头鞋放到了柜子里。她入府晚,又只是个小丫头,没见过几次杜衡,但是能让一个男人这么在乎的女人,她从内心里也是几分好奇的。而她手里做出来的东西,她也同样好奇,竟舍不得就那么让老太太丢掉,大着胆子要了回来。
赵老太太见了孙婆子,被孙婆子染的也感了些风寒,头沉身重,却恰好赶上过年,处处都要操心,领牌子支钱的,支物的,一天到晚来回禀的没个完,赵老太太让锦葵帮着些才稍微舒缓些。看着忙里忙外的锦葵,赵老太太只能一声长叹,这孩子哪里都好,要模样有模样,要手段有手段,石南怎么就偏偏看不上呢?
正琢磨着,恰好赵石南从外头回来,隔着老远就是一身的酒气呛鼻子。老太太皱眉说着:“马上做爹的人了,还是这么胡闹。”
赵石南一撩袍子坐下,端着茶盏自顾自的喝了起来。做爹?这个词既陌生,又厌恶。他转着话题:“怎么一股子药味?”
赵老太太几分伤怀,自己病了三四天了,赵石南都没发现,不禁说着:“我身子不舒服,熬着药呢。”顿了顿说着,“石南,娘的身子已经一年不如一年了,这个家,早晚要交给你的媳妇去打理。可如今----唉,能打理的没名分,占着名分的连面都见不着。这个家总不能就这么下去吧?以后还谁来主内?”
赵石南喝着茶,没有说话。赵老太太接着说道:“再说,眼下茯苓有了孩子,倒是喜事,但终归是庶出,将来赵家的家业交给个庶出的孩子,根本压不住同宗那些叔伯的阵。”
赵石南冷笑道:“您的意思是?”
赵老太太自从听了孙婆子的回禀,这个主意就一直在脑子里了:“赵家总不能没有嫡出的子孙,将来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赵家的后人都是小老婆生的,这脸也挂不住。杜衡既不能生,如今又在北平不肯回来,不如给上几个钱,也够她在北平过完后半辈子了。让她把少***位置腾出来,将来或是再娶,或是锦葵茯苓扶了正,就看谁能先生出儿子了。”
“哈哈哈!”赵石南仰天大笑,声音震得屋子都在回响。有趣,实在是有趣,没有孩子要孩子,有了孩子又有嫡庶之分,那是不是以后还有元妻和续弦之分?这事情怎么就他妈没完了?!
“石南,你觉得呢?”赵老太太看他笑得瘆的慌,不禁问道。
赵石南笑够了,“啪”的把桌上的水果刀拍到了赵老太太的面前,“母亲,儿子不孝。谁要是在您面前提休妻再娶,让她冲着这先戳进去。”赵石南戳着自己的胸口,冷冷的说完转身离开。
赵老太太愣在了那里,赵石南怎么癫狂成了这个样子?孙婆子不是说杜衡失宠了吗,这是失宠吗?
“逆子,逆子!”赵老太太揉着胸口,瘫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