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兴三十一年的十一月中旬,离开秋夜国京都整整一年又五个月的六皇子,带着他的战果,回到了京都。
北方边境大败冬雷国,秋夜国士兵在六皇子欧阳澈的带领下,连夺冬雷国边境十座城池,冬雷国大将军周定山被俘,一时间,冬雷国兵败如山倒,冬雷国帝王无可奈何,只得派出使臣,随六皇子欧阳澈一起,来秋夜国京都议和。
这对沉寂了已久的秋夜国宫廷来说,算是一件十分喜庆的事情了,整个泰兴三十一年,在遭遇了秦诗晴自尽、四皇子遭贬、敏贵人被杀、五皇子出逃,淑妃和贤妃禁足,以及那冷宫里的庆妃娘娘悬梁的事情之后,六皇子从边关回归,带来战胜的喜讯,才更加让人觉得弥足珍贵。
“儿臣参见父皇。”低沉的声音,响彻在御书房的正殿。
慕容瑾听见声音,知道该是奉茶的时候了,却不知,这阔别已久的六皇子,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了。
经过多天的修养,慕容瑾手臂上的伤势已经痊愈,御前侍奉并不成问题。她泡了皇上冬日里最爱喝的荧惑,还有用紫凯叶和玄心草冲泡成的凯旋茶,便放在托盘上,捧了出去。
“皇上请用茶——”慕容瑾低眉,将托盘中的茶水奉上,再转身,朝着下首的欧阳澈走过去。
依旧是黑色的衣袍,冷峻的面容,一年多未见,似乎烟尘和风霜的意味更加浓厚,却不损他原本俊逸的容颜,沉寂的眸子里,带着深深的不可窥探,饶是慕容瑾自诩聪慧,可她却从来也看不透,这六皇子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六皇子请用茶。”她淡淡开口,将手中的茶水双手奉上。
“有劳慕容姑娘了。”六皇子接过茶杯,朝着慕容瑾点头示意,眼神在看到慕容瑾的那一刻,带着丝丝暖意。
慕容瑾诧异,却不知是不是自己会错意,便什么也没说,低着头,回到了偏殿。
外间的谈话还在继续,无非是皇上问及六皇子征讨敌军得胜的经过,六皇子并非邀功之人,语气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回了皇上一句:
“此次得胜,皆仰仗我秋夜国将士上下一心,儿臣不敢独居功劳。”
“好,好——不愧是朕的好儿子,澈儿,朕这就下旨,嘉奖那些在边境保家卫国的将士们,对于那些已经战死沙场的士兵,他们都是我秋夜国的英雄,朕也一并嘉奖,下旨厚葬。”皇上听了欧阳澈的话,哈哈一下,赞不绝口。
“儿臣代边关将士,多谢父皇恩典。”即便是听了这样的圣旨,欧阳澈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语气并未有多大的起伏。
慕容瑾将外间所有的谈话,都记在心里,心中不由得喟叹,深谋远虑,处变不惊,戒急用忍,礼贤下士,这六皇子,当真这么让人看不透么?
她对六皇子了解不多,除了她初初进宫之时,六皇子对她说的那句话,还有那杯凯旋茶,两人便再没有什么交集,所有关于六皇子的一切,都是从别人的口中听来的。
他南征北战,保家卫国,秋夜国的江山若是没有六皇子常年在外,恐怕不会这般安稳。而他本身,也是个传奇般的人物,他本是帝王嫡子,却受尽牵累,如今连庶子都不如,未免遭到怀疑,他处处谨慎,小心翼翼,行事作风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他还是秋夜国百姓心中的战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若非秋夜国在三国之中国力稍逊一筹,凭着欧阳澈的能力,秋夜国想要一统南北称霸三国,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若是这些事情放到别人的身上,就不是这番光景了,要么唯唯诺诺,只求一己之安,要么飞扬跋扈,居功自傲,形成这两个极端。可偏偏是欧阳澈,他的身上,有着世人看不到的苦涩,也有着世人都看得到的光环,他却能将两头平衡,让自己安然地在这个波谲云诡的局势中生存。
“你在想什么呢?慕容——”雨霜的声音将慕容瑾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让她不由得一愣。
她在想什么?她想的,竟然是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六皇子。
“没事,不过是心有感念罢了,六皇子得胜归来,皇上高兴,心情也好了不少,咱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一点。”慕容瑾如此说着。
“这话不错,你受伤的这段时间,竟是让我最胆战心惊的一段时间了。”雨霜想起之前的那场风波,显然还心有余悸。
“六皇子得胜回归,想来皇上如今也无心批阅奏折了,咱们收拾收拾也走吧。”慕容瑾说完,便去收拾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