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山上有一棵千年古树,虽不甚高,却是枝叶繁茂,覆盖极广,特别是在炎炎夏日,是山里人纳凉休闲的好去处。
但是现在,这棵古树枝桠上所有的绿叶都被人除去,甚至包括那些短小细微的枝岔,只剩下光秃秃粗大的树干。
绿叶虽然不在,却不代表树干上没有东西,在这些粗大的树干下,悬挂着一颗颗尚在滴血的血淋淋的人头。
这些人头都是被自身的发髻系在树上的,有的张眉,有的瞪眼,有的惊讶,有的怨恨,总之是数百颗人头,有数百种表情,由于每一颗人头都在滴血,所以这绿树已被染成了血红之色。
就在最粗、最低矮的一截树干上,赫然悬挂着几个特别醒目的人头:王苑,沙子,阿大,阿卡莎,黑铁塔,甚至沙子的姐姐田园,当然还有窦红娘,汝南公主。
这血树的周围是成千上万的官军,他们都在看着一个方向,那就是这颗大树底下,那里即将进行最后一轮的宣判。
李承训被四人按倒在地,被强迫着面朝大树,他不想再去看那挂满人头的大树,却被人死死抬起头颅,扒开双眼。
“不要,不要,”他已经叫喊得声嘶力竭,嘴巴张着,却发不出半点声响,只能在内心苦苦呼喊。
贾维提着大刀,来到了被同样摁倒于地的无忧身旁,他也不说话,把那虎头大刀高高举起,却停在空中,然后面对着李承训,充满挑衅地狞笑着。
“不要,不要,求求你!”李承训的嗓子哼出的什么,只有他自己明白,他能做的只是这般求饶。
贾维还是没有说话,那面上的狞笑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残酷的冷漠,冷漠到极致的严峻,严峻到极致的狰狞,那已经不是一张人的脸,
“噗!”大刀下落,人头离身。
无忧的头颅依然保持着微笑,那是天底下最无邪的笑意,最温暖的笑意,最爽朗也是最诚恳的笑意,这笑意永远定格在这一瞬间。
“无忧!”
李承训终于哭处声来,他感觉脸庞的泪水黏黏的,心知这不是泪水,因为泪水已然流干,这是血。
士兵把无忧头颅上的发髻打开,然后把它高高地挂在树干之上,她那脸上依然洋溢着不悔的笑容。
他的女人,他的朋友,他的部下,所有他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孤零零自己,独自在这天地间。
烈日炎炎,酷暑难耐,李承训却感到阵阵寒意,身子不停地打着哆嗦。
他的思维一片空白,好似他从不曾来过这人世间,也不曾经历过任何事,没有一丝念想,是啊,他的念想都已经离他而去,他心已死。
“哇,哇”一声声婴儿的啼哭声传来,令他的头脑逐渐有了思维,那原本睁着,却看不到任何物事的双眼又重新见到了色彩。
“不,”他低低的说了一句,双眼无力地盯着贾维。
贾维依旧没有说话,他似乎沉浸在虐杀的快感中。他把手中的婴儿翻转过来,使孩子大头朝下,然后又向李承训摆出了那张狰狞丑恶的脸
“不,不,”例程序挣扎着使他冲过去,可被人死死按着,根本难动分毫。
贾维微笑着提着那婴孩的双足,轻轻地晃动着,突然,他松手了。
“孩子,不!”李承训大吼一声,眼前一黑,便昏死过去。
黑暗,无边,可无便是有的一种,而有却似无一样空洞,谁也分不清是有还是无。
时间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因为有即是无,无即是有,好似千万年一样漫长,又似火花闪动一般短暂。
冥冥之中,好似暗夜中的火花眨闪,又好似距离在银河之外传来的天籁之音,遥远深邃,却又朦朦胧胧听得清楚。
“公主姐姐,他怎么还不醒?”语气中充满紧张与急切。
“这个没良心的,醒不醒来,我才不关心呢!”虽然话语决绝,却是充满柔情。
“姐姐,这个时候你还吃什么醋。”语气带着嗔怪。
“哎,他都这样了,还声声念着无忧你,都不记得我,怎能不让人寒心?”那语气中倒真透着寂寞。
“姐姐,刚刚他可是喊着你肚子里的宝宝才喘过这口气的,他记挂得还是你们母子二人。”语气中酸溜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