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千离走到景兰阁外,顿住了脚步,太监葵应也跟着蹙了步子。葵应实在想不通,王爷到底在烦心什么事。照理说,红莲教的事,甚至是焰风国那未了的案子,都不至于让王爷如此阴郁。
刚才在书房,王爷甚至连公文都拿反了!葵应打跟着凤千离起,何曾见凤千离这般魂不守舍过?
他好心提醒,王爷,您公文拿倒了,王爷把手中公文恹烦一掷,起身就冷着面说:“去景兰阁!”好吧,现在到了景兰阁了,王爷又徘徊不入。
“王爷,要不奴才陪您出去喝喝酒?”葵应小心翼翼地提议着。
凤千离冷面道:“罢了,出府。”
葵应立马应声是,两人刚要转身离开,谁知这会儿,洛宁鸢的丫鬟春玉刚巧从外提着一盒新切的水果走过来,迎头撞见凤千离,春玉惊讶得瞪大了嘴巴,领着她身后的两个小丫头连忙跪下去,张口大喊:“王——王爷!奴婢给王爷请安!”
凤千离未正眼看一眼春玉,抬脚就要走,哪知春玉不识趣地挡住了路,“王爷!这寒冷的风,吹着怪冷的,景兰阁里头烤了白炭,爷何不进去取取暖呢!”
实则在暗处,春玉就远远的看见了,见凤千离徘徊未进,春玉才佯装不知迎了上来。
路逢狭窄,凤千离被春玉绊住了脚,里头听闻声音的洛宁鸢已披了斗篷快步跑了出来,满面柔情娇羞,语音婉转:“王爷,您是来看妾身的吗?”
既然被发现,凤千离便进了景兰阁。
洛宁鸢满心欣喜,将所有的柔怜爱意堆砌在她绝美的鹅蛋脸上,美人华衣,再衬着景兰阁的美景,连葵应也露出赏心悦目的笑意来,这张脸蛋倒的确不负盛京第一美人称号,就是底下仆从们也都忍不住地偷偷窥伺。
只可惜,这脸再如何绝色,凤千离也觉得华而不实,藏着虚伪。
凤千离着一袭华潋宽袖紫袍,黑色束冠,鹿皮雪地软靴,长发披肩,登堂入室的那一刻,整个景兰阁仿佛都为之一亮,滟美的光泽,从他隽挺的身姿上扩散出来,高贵雍华,容倾天下!
只是那份俊滟的光泽过分的冰冷,那份冰冷又锐而霸气,让人不敢逼视!
洛宁鸢满眼只剩凤千离的身姿,黑眸中是无法掩饰的倾慕爱恋。
这样的眼神,凤千离见得何其多?最是让他浑身不舒适。他下意识就想起云卿那双空眸来。
想起云卿,就想起那支簪,凤千离脸色骤然变冷。
“王爷,妾身新做了一支曲子,王爷是个懂音律之人,琴技之高,让妾身叹服。鸢儿不敢在鲁班门前弄大斧,只是一心想弹奏给王爷听,不知王爷愿不愿意?”洛宁鸢自那日校场目睹凤千离琴技后,就想借音律来拉近她和他的关系,进而找到共同爱好。
不过,她这回的马屁可是拍错了地方。
葵应抬起头,异样的眼神看了一眼洛宁鸢,欲言又止。
凤千离神色冷淡,“哦,你谈来本王听听。”只眼底也滑过一道冷瑟的光芒。
他疏离的态度多少打击了洛宁鸢的爱意,不过洛宁鸢并未被挫败,而是保持着仪容娉婷,让春玉搬来古筝,不徐不疾地摆好凳子,坐下来为凤千离弹奏她亲做的琴曲。
琴音‘铮’地一声挑开,听着十分婉转,淙淙如涓流淌过,迂回悦耳,如风低吟,景兰阁所有的奴才下人都陶醉了,不愧是盛京第一美人呢,果然负有才情呀!
只有洛宁鸢自己并不满意,她的目光飘向凤千离,他负手站在那,手指轻扣着桌面,看似在欣赏,实则眼底毫无一丝感动,甚至唇角还勾着一丝似有若无的不屑弧度。
“铿!”洛宁鸢为此难过,指法一急,便跑错了一个音符,她只能尴尬地保持笑容,继续弹完。
肤浅、轻浮、空洞、毫无内涵、自我陶醉!
这就是凤千离对洛宁鸢琴艺的总结。乐曲融于心方才能打动人,就像她说的,的确不该在他面前班门弄斧,光是听她的琴声,他就能判断她是一个怎样肤浅的女人。
“铮……”琴音落定,洛宁鸢竟然手心冒汗,她惶惶然的脸色望向凤千离,唯恐被他嘲笑。
凤千离只聊聊评价了一番:“指法娴熟,琴音流畅。”
洛宁鸢松了口气。还好,他并没有当众贬低她的琴技。虽然不算夸赞,但从他口中说出来,也算得上肯定,不至于让她在下人面前出丑了。
至于利用琴艺吸引他,感动他,洛宁鸢现在觉得自己想法太天真。
春玉也看出气氛尴尬,连忙热络地端茶倒水,摆放点心,又说景兰阁有开盛的几盆水仙花,撮合着凤千离和洛宁鸢去欣赏观看,又机警地把下人都支开了。
卧室里,的确开着几盆清新温婉的水仙,但,凤千离不喜水仙花。
洛宁鸢柔声温婉地靠过来,“王爷,天色不早,王爷是否留宿景兰阁……王爷就睡这吧,妾身可以和春玉睡一块。”
“你让本王留下,却要自己跟丫鬟挤在一处?”凤千离的眼光盯着洛宁鸢,犀利而冷锐,高深莫测得让人分不清他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