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干嘛去了,这要走了,时间这么赶紧又看那些做什么……喂,我说,你是连你家老头子也不放心啊!”
“哪能啊!”程君佑眼睛不离账册,随口应着,“我就是随便看看,以后还不是指着你给我看着……”
说着就顿住了,手指捏着册页,眼眸转转,不知在想什么。
老爷子奇怪的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账册。
从他的方位,账册是倒着的,他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心里又好奇,便伸着脖子,慢慢起身离座……
不料,程君佑很不给面子的“啪”的合了起来。
老爷子的脸立时干在那。
“老头子,您赶紧坐!”程君佑突然变得客气无比,快速的转到老爷子身边轻轻扶着他坐下,又端了一杯茶,“茶壶都没水了,也不早说……”
程老爷子眼角抽抽,不知道他又唱哪一出。
“老头子,这些帐薄我都看了一遍,基本上经营得当,盈利丰厚,我也十分满意,只是……”
他垂眸盯了眼合起的册子,
“万福顺大街那个铺子似乎跟别的铺子盈利差了好多,不是十分景气……”
“哪个?”老爷子想了下,才反过味儿来,“是那个‘锦绣布行’?”
“嗯,老头子真是好记性!”
“怎么会不盈利?”老爷子抚着胡须冥思苦想,“不对啊,光宫里年前就从那买了不少布料,只这一项,三个月都不用开张都没问题;还有其他一些小的进项……按说不错啊……怎么……”
“咳咳!”程君佑捂着嘴巴干咳了好几声。
“你这臭小子,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你没见从元日到现在,这个布行基本都没进账吗?”
看程君佑有些强词夺理的“理直气壮”,老爷子额头闪现条条黑线——这又不是酒楼客栈,卖布匹的也是看季节,再就是一些重大的节日,正月里谁不是衣帽崭新的,裁缝也不动剪子,哪里会有进项?
程君佑知道自己的小心思瞒不住老头子,只好诞着脸笑嘻嘻的凑上来,
“你明白我的意思不是?小琦也不是外人不是——她这性子有些像娘亲的,不肯闲着,一直想找点儿事儿做,最近想盘一个铺子做成衣。我看这事有谱,您也见了,她心灵手巧的,身上的衣服都是她亲手画出来的,她说叫‘设计’……我琢磨着再请上两个裁缝,说不定……”
后面的话,在对上老头子森严的眸光时,干干的闭了嘴,然后又干干的笑了笑,老头子不说话,他只能干干的站着。
“你怎么跟你那个不争气的二爷爷一样?!”老爷子不满的大大冷哼一声,“到底是你随了他的性子,还是今天他的什么话提醒了你——这丫头还没过门呢,你就开始帮着算计家产了!”
“您这说的哪里话!”程君佑不赞同的说,“这不是娘亲的事情提醒了我,小琦是个有主见的女孩,她要是真能干出一番成就来,甚至比你这个争气的孙子还要强,看能不能堵上程闻运的嘴!”
程君佑对那个二爷爷半分尊重都无,直呼其名。
老头子刚一抬手,有程衍的前车之鉴,程君佑眼疾脚快,一下跳开,才没被拍上,心里却是忽悠忽悠的——怪不得程衍逃得那么快,老头子发起进攻毫无征兆,被拍一下无关紧要,还真的是没面子啊!
老爷子再次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心里很不是滋味,也不知是失望,还是深有感触的长叹一声,
“有时候,女人太过能耐,爬到男人头上,也不是什么好事——那不是风光,是众矢之的啊……”
以程闻运短浅的眼光,到时候恐怕更有话说!
听老头子的话,这事他是不反对了——程君佑心情大好。
他才不管程闻运会怎么想,那老家伙的眼睛这辈子就长错了地儿,他看谁都不顺眼,看谁也不顺心呢!
事情搞定,他更懒得看那些帐薄,任它们摊在桌上,便不再理会。
“老头子,都说这姜还是老的辣——麻烦你再给出个注意呗!”
爷孙俩一直就是这么逗着长大的,所以,一听到程君佑几近撒娇的声音,老爷子下意识的抬头,
“你又要办啥坏事?”
“瞧您说的,那是坏事呢,我在您的心里就是这种人吗?”程君佑半是委屈,半是讨好的笑着,“只是,今天的圣旨来的太快了些,我还没怎么正经的陪过您老人家呢!”
老爷子眉头一挑,不满至极,
“你还知道……程闻运没有说错,你光顾陪着那丫头了,哪还记得家里还有我这个糟老头子!”
老爷子一阵恍惚,以往,他过年回京城,程君佑也会回来,爷孙俩便是这么的斗嘴,甚至动手,气氛很是融洽,今年……
这当真是“娶个媳妇,丢个……孙子”啊!,以后这孩子有了心尖上的人,更别指望他跟自己亲近了!
“怎么会呢?”程君佑肯定的说,“要不怎么紧赶慢赶的回来过年?”
老爷子冷哼一声,表示不相信。
程君佑只得再次换上笑脸往跟前凑,
“老头子,我不想这么快去南疆呢,你给想个办法呗!”
其实,他要说,“他不想去”——这话说出来肯定是要被老头子拍的!
老爷子上下瞅了他好几眼,郑重的说,
“你现在的身份不同以往,应该知道违抗圣旨是什么罪!”
程君佑也收了一脸的皮色,不无担忧的说,
“我知道……可是,我怎么放心?我还没走,小琦就被咱家那老家伙欺负成这样,还不说外人,我要是不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