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最近总是觉得身子疲乏不安,眼下还有十来天便是除夕守岁,宫里上上下下的事都必须亲力亲为的大打点,才觉安心,只是精力难免不济,式微倒也不曾真的放在心上。许是昨夜熏香太过香甜,许是委实累着了,式微醒来之时,天色已经大亮,显然是起来晚了。
“主子,娴妃娘娘过来请安了,这会子已经在大殿候着了。”翠珊见式微醒了,这才上前来边搀了式微,便回话道。
“本宫知道了,你且与本宫梳洗罢。”式微欲站起身,却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尽管她立时便稳住了身子,翠珊还是察觉了出来,担忧道:“主子,要不,今日这请安觐见便罢了,奴婢去给娴妃娘娘传个话。”
翠珊接着道:“娘娘今日的脸色比前些日子更显苍白,主子偏的又不肯奴婢请温大人过来诊脉。”
“眼下正值年关,本宫不想节外生枝。”式微美目微垂,喃喃道,“本宫的身子,本宫自己清楚,无碍的。”
翠珊知道多说无用,心里默默叹口气,下去打了热水来,给式微梳洗打扮清爽后,又找来式微素日爱穿的粉梅色雪狐锦衣换上。
式微步入大厅之时,娴妃已经等了一会,但娴妃的气色仍然十分淡然,幽幽的品着茶,大厅的银炭烧的正旺,娴妃倒似颇为享受。见到式微,娴妃微微福身,笑道:“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娴妃免礼。”似乎预料到熹贵妃不会早来一般,式微不动声色地坐下,抿一口香茗,淡淡道,“娴妃倒是来得早,不会是昨夜没有睡好罢?”
“娘娘惯会取笑妹妹,妹妹安歇的早,自然也起身的早。”娴妃随口一句,“姐姐这的茶,味道似乎也比妹妹宫里的好上数倍。”
娴妃说话,还是那般滴水不漏,几句话便给自己解了围,还顺势讨好了一回式微,式微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这时候,翠珊进来回话道:“主子,熹贵妃娘娘到了。”
式微头也不抬道:“让她进来说话罢,昨夜伺候皇上,想必也是累了。”式微转而幽幽对娴妃道,“昨夜不知是哪个糊涂宫人传错了话,本宫还以为承宠的是妹妹。”
娴妃勉强笑笑,那笑容却分明是达不到眼底的。熹贵妃进来了,不知是因为吹了风,还是因为娇羞未退,那俏丽的脸上飞起红霞,比从前更为妩媚动人,一袭紫绡翠纹裙十分夺人眼球。
见着式微,熹贵妃屈膝行礼道:“嫔妾来迟,请姐姐责罚。”虽然记着母亲的话,但熹贵妃眼底按捺不住的得意和不屑,式微还是看得真真切切。
式微嘴角轻轻上挑,不轻不重道:“妹妹的确该罚!”熹贵妃心头一紧,她只不过做个样子,料定式微不会奈她何,毕竟她可是因着侍寝才起身迟了的,不想式微放出这样的话来,熹贵妃一时之间有些懵了。
式微微微一笑:“瞧妹妹吓得,本宫不过说个玩笑话,你快坐下,你们也知道,选秀之时迫在眉睫,各家待选千金的画像已经送到了本宫这里,几位妹妹陪着本宫一起甄选甄选罢,待甄选好了,本宫还要赶在年前将名帖送出去,好让各家有个数,以备开春之时的选秀。”
熹贵妃才落了座,听得式微这番话,心里顿时不自在起来,她昨夜才蒙召幸,心情正是大好,式微却偏偏要在这个接骨眼上提选秀的事,活生生给自己泼了盆冷水。她分明就是堂而皇之的告诉自己,得了一次宠幸又如何,很快便有新人要进宫了,实在可恨!
娴妃心里笑出了声,这皇后娘娘给人吃“软钉子”的本事,实在是高明的很,也罢,迟早是要迎来新人的,给熹贵妃添添堵也没什么不好,何况,娴妃眼角淡淡地扫一眼式微,何况,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还不知道,肖似福妃的那个纳容惜弱,也要一道进宫了,即使只是以宫婢的身份。
待到胡式微和梵娆然都忙得手忙脚乱,焦头烂额之际,也就是自己夺宠的最佳时机了。娴妃想到这里,心中宽慰不少,茶香余味在口中散发出来,清香四溢。想到那一次胡式微给自己和梵娆然的苦丁茶,娴妃还是心有余悸。
翠珊捧了托盘上来,雕着缠枝图案的红色托盘里,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叠画卷,看得熹贵妃心里更是愤愤。
式微面色依旧如常,对着翠珊扬扬手:“打开吧,各位妹妹瞧仔细了。”
翠珊拿起最上面的一卷画轴,缓缓打开,那画像上的女子柳腰莲脸腰如柳,脸似莲,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好一个秀美娴雅的女子。”式微称赞道,“这眉眼之间的风韵颇有些神似娴妃妹妹呢!”
说罢不待娴妃回答,式微便接口问道,“翠珊,这是哪家的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