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弱瞳孔骤然放大,脸色在月光的映照下更显苍白,嘴唇嗫嚅着,却是说不出话。她这样茫然无助的表情,分明是,还爱着他,纳容舒玄心中一阵刺痛,却是若无其事的走进屋,将慕容启佑小心平放在榻上。
“王爷伤口果真发炎了。”宝丰将手探向慕容启曜额头,只觉得烫的吓人,惜弱站在一旁,手中的锦帕被攥得死死的,纳容舒玄明白,惜弱根本就是口是心非,她从来就没有像自己说过的那般忘记过慕容启曜,片刻都没有,纳容舒玄垂下眼帘,就算是心有芥蒂,但还是必须帮她,还有——他。
纳容舒玄开口道:“宝丰,时间不早了,这里是惜弱闺阁,我留你也是迫不得已,明日一早,你们必须离开,否则只怕事情包藏不住,于你们反倒不利。我看你伤的也不轻,你去西厢房歇着,确保明日可以安然离开,恪亲王这里我自有安排。”
见宝丰放不下心,纳容舒玄加重语气道:“你若信我,就该听我的!”
宝丰见纳容舒玄语气冷峻,思来想去,纳容舒玄说的也并非不无道理,京城这样的是非之地,多待一刻,就是徒增风险,方才他也是勉强支撑着,若他也倒下了,那么还有谁能护送王爷安全回到封地呢?还有,今天是驸马人生中的大日子,自己和王爷已经搅了局,纳容舒玄能冒着风险收留,已是万幸。
宝丰惴惴不安的离去,屋子里只剩下了纳容舒玄和惜弱,红烛静静的燃烧着,屋子中的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沉沉地压在两人心口。
到底是纳容舒玄先开了口:“其实,我把你救回来的那天晚上,恪亲王来过,只是,我误会他有负于你,这才将他拒之门外,亦对你有所隐瞒,时至今日,我也不得不说一句,他对你是真心的。”
惜弱有些不自然,她急于掩饰自己内心的波澜,她将帕子放在红木架子上的水盆里,拧得半干,轻轻敷在慕容启曜额上,昏迷中的慕容启曜发出一声毫无征兆的呢喃,惜弱一惊,连忙将手缩了回来,睫毛微垂。
纳容舒玄接着道:“我也知道,你对他并非无情,他虽是个无宠的王爷,但我知道,他能给你不一样的生活,能让你忘记一切不愿触碰的回忆,只要你愿意,他一定会带你走,能离开,为什么还要留下?”
纳容舒玄顿了顿,只觉得喉咙干涩无比,他的话有些酸楚:“把你托付于他,我也能放心了。”
惜弱摇摇头,哭过的眼睛有些红肿,她低声道:“哥哥,我不能那么自私,我做不到撇弃父亲的冤魂,也不能再连累他,毁了他,就算他不在乎,可我在乎,我不能再让任何人因为我而变得不幸!”
惜弱站起身,将红烛从慕容启曜身侧离开:“红烛太亮了,他会睡不安稳。”
惜弱接着道:“哥哥,我不知道你和公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你今天来找我,我便觉得,一定与我进宫一事有关,哥哥,你错怪公主了,进宫一事是惜弱自己求的公主,公主也是没办法才答应的,惜弱的事,哥哥不用再操心了。哥哥这样贸然离开,公主一定很难过,一定还在等着你,哥哥快回去吧。”
纳容舒玄却是僵持着不肯走,但看着惜弱哀求的眼神,他的坚持,只会让她不安,让她内疚,想了想,纳容舒玄大踏步离开了。
冷风让纳容舒玄清醒了些,不管怎样,公主都是他一家的恩人,纵然不爱,也不能如此冷落于她,她从小金枝玉叶,一呼百应,岂有这样受挫的时候。只是,要面对她,还是难,毕竟,她洞穿了自己想一辈子隐瞒的秘密。
犹豫着,纳容舒玄还是来到了喜房前,隐约可见灯火摇曳,启荣公主还没有睡下。站在院子里守着的楠枝看到纳容舒玄,不禁眼前一亮,虽说自己为公主愤恨不已,但楠枝终究是识大体的。
楠枝迎上前:“驸马回来就好,公主执意要等驸马回来才肯安寝,奴婢这就去通报公主,公主一定很高兴。”
“不必了。”纳容舒玄阻拦道,他的心有些乱,“我自己进去。”
推开门的瞬间,一个白色的弧体直直的向纳容舒玄砸来,滚烫的茶水撒了纳容舒玄一声,白玉茶盏滚落在铺着厚厚毯子的地上,发出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