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启曜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十分明显,丝毫也没有因为今日是纳容舒玄大婚而有所顾忌,站在慕容启曜身旁的式微对着纳容舒玄轻轻一笑,似乎想缓和此刻尴尬的气氛,却意外的发现,纳容舒玄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分明有种说不出的恨意,虽然极力隐藏,可那眸光中微微的波动,还是让式微感觉了出来。
式微心头一滞,她来不及细想,纳容舒玄的声音已经幽幽响起,平静无波:“臣下谢皇上指教!”
慕容启曜挑挑眉,不耐烦的挥挥手,看着纳容舒玄走远,看着这一室耀眼的红,慕容启曜忽的想起自己大婚那日的场景,他下意识的偏过头,装作无意一撇式微,式微侧颜安静动人,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这个女人,她难道都不会心痛吗?看到这般相似的场景,她难道不会回忆起大婚那日自己带给她的羞辱吗?
慕容启曜的脑海中浮现出另一张女子的脸,清秀而哀愁,即使是嫁给他,那个女子的眉宇间也依旧带着化不开的愁绪,那是凌霄的脸。慕容启曜的情绪瞬间跌落谷底,他为自己斟满一杯酒,仰面喝下。
式微借着为他布菜的间隙,压低声音道:“皇上风寒刚愈,实在不宜饮酒,皇上莫要贪杯。”
慕容启曜心中暗自较劲,不服气的又斟满一杯酒,喝得又快又急,讽刺道:“皇后真是奇怪,你想尽办法引诱朕,不就是为了让朕去你那里。如今,你也算得偿所愿,为何又要急着赶朕走,朕因为饮酒无法痊愈,不正称了皇后的心么?”
慕容启曜接着刻薄道:“还是因为朕日日不肯碰你,皇后觉得不自在了?”
式微身形一僵,淡淡道:“皇上既然要喝,那就喝吧,臣妾陪你喝,臣妾也想真正醉一回。”
说罢,式微掩袖连喝三杯酒,面上已经隐隐现出一丝红晕,慕容启曜咬牙切齿道:“你疯了吗?这可是烈性酒,不会饮酒还逞什么能!”
式微却是恍惚一笑,并不接话。慕容启曜心中暗恨不已,式微是国母,今日和他一起出席驸马的婚礼,若是自己也醉了,虽然有其它宫人产妇,但只怕两人都醉醺醺回宫的场面会不好看,如此看来,自己只有不喝了。
这个女人总是和自己作对,慕容启曜气得不做声,却还是忍不住再看了一眼式微,这个时候的式微,在华灯的照耀下,似一颗夜明珠般温润夺目,叫人移不开眼睛,虽然已经刻意避开了风头,但谁也不能否认,式微的光彩,远胜于启荣公主。
纳容舒玄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踏进喜房的,从院子到喜房,只不过短短一段路,纳容舒玄却几次走错了方向,最后还是启荣公主身边的楠枝将自己引到了喜房外。
喜房的门在推开的瞬间,发出沉重的“咯吱”声,一如纳容舒玄此刻的心情。年少时,他曾无数次幻想过洞房花烛之夜的情形,他亦曾幻想过那火红盖头下惜弱娇羞温柔的脸,那是他做了无数次的梦,终于还是被现实击的粉碎。他发现,他几乎没有勇气面对此刻坐在合欢榻上的启荣公主,那只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他永远无法交托真心。
启荣公主感觉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透过红盖头,她能依稀看到一个修长熟悉的身影,可是,那个身影,从进来之后就没有再向前走,仿佛被定格住一样,他始终没有走向她。
室内安静的可怕,只听得到红烛“汩汩”燃烧的声音,启荣公主的耐心,便在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中,被彻底消磨殆尽。她好不容易才被压抑下去的嫉妒和愤怒,在此刻重新燃起了火焰,他一定是还想着惜弱,想着那个贱人,难道他不知道,今天对于自己而言,是多么重要的日子吗?
启荣公主用力扯下绣着成对鸳鸯的喜帕,不顾一切的走向纳容舒玄,纳容舒玄坐在窗前的几塌上,眼神空虚而疲惫,似乎对启荣公主的质问视而不见。
启荣公主冷声道:“纳容舒玄,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既然娶了我,为何又要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我?”
纳容舒玄直视着启荣公主,忽的自嘲一笑,那笑容看得人如鲠在喉,无比酸楚:“我为什么会娶公主,公主自己最清楚不过了,我是娶了你,也的确视你为恩人,我会尊你、敬你,唯独不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