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岚这只簪子扎的十分用力,在福妃晶莹素白的柔夷上生生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皮肉都已是被翻了出来,红色的血液从伤口处汩汩的流了出来,看得向岚揪心不已,握着银簪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福妃却是面不改色,甚至连眉头也未曾皱一下,她只是安静的站着,苍白如纸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她很庆幸,这一次,她终于可以不再躲躲藏藏,终于可以这样如自己所愿的牵着慕容启逸的手。
慕容启逸感受到血液滑落在自己的指缝,他的心骤然收紧,到了最后的时刻,他还是没能保护住福妃,相反,一直是福妃在默默的守护着他。
像是感受到了慕容启逸焦灼的目光,福妃转过头,目光充满暖意,对着慕容启逸微微点点头,这么多年来,她们的默契早已不分彼此,只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慕容启逸胸腔堆积的酸楚愈来愈浓,烧得他的心口滚烫难受。
式微和梵太尉这个时候已经赶了进来,式微一进殿,便感受到了殿内一触即发的气氛,式微似是无意看了一眼慕容启逸和福妃一眼,只这一眼,式微便明白了太后为何如此震怒的原因,只因为,她们二人那始终不曾放开的双手,福妃受伤之此却不肯放手的坚决。
式微心下暗自叹息,但面上却是谦恭如初,不曾表露出半分心思。太后见奈何不得慕容启逸与福妃,将满腔怒气都尽数发泄到了式微身上,太后宽大的袍袖带过几案上的青花茶盏,那茶盏应声落地,碎成无数片,触目惊心。
太后冷冷道:“梵大人,你就是这么将人带上来的吗?”太后话是对着梵太尉说的,但是眼睛却是紧紧的盯着式微。
梵太尉怨恨的撇一眼式微,式微却已然上前,微微垂眸道:“母后息怒,是儿臣疏忽了,但儿臣若不用此缓兵之计,只怕领南王不会甘心就这样束手就擒!”
式微分明说的不是真心话,她只是对这个两个人起了不该有的怜惜,有意成全罢了,现下却还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话来,偏的式微说的话明面上听着又句句在理,一时间太后也无法反驳,只得铁青着脸,收回停留在式微身上的审视的目光。
很久太后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就在梵太尉以为太后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太后冰冷的声音却居高临下的响起:“福妃,事已至此,任你如何巧舌如簧,都是再无济于事,若是你肯认清形势,将一切合盘托出的话,哀家兴许会考虑留你一条性命!”
福妃目光淡淡,口气亦是没有任何波澜:“凌霄贱命一条,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太后也不恼怒,只若有所思道:“你的确死不足惜,但你也万万不该因此连累领南王!”
福妃听得此言,知道太后杀心已起,太后原先是想除去领南王,留下福妃性命,毕竟他是启曜深爱的女人,若非不得已,太后绝不会轻易将她置之死地,可是,太后的态度却在方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若是想要救慕容启逸,就必须说出一切,同时,舍弃自己的性命。
念及此,福妃猛然抬头,目光炯炯,不卑不亢道:“请太后娘娘摒退左右!”
福妃深深的凝视一眼慕容启逸,眼中再没有眼泪,只有无尽的爱恋,和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凄楚,同为女人,式微此时此刻十分了解福妃的心情,甚至,她能与福妃感同身受。
慕容启逸与福妃长久的对视着,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明白了福妃接下来要做什么,他大力的摇着头,嘶哑着声音道:“不,霄儿,不要!”
福妃却是轻轻一笑,那笑容极美,像一朵从天而降的白色凌霄花,清纯干净,带着一丝淡淡的芳香,福妃的笑容是真心的,她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和从前一般单纯动人,这是她留给慕容启逸的最后的回忆了,她希望,在慕容启逸的回忆里,她永远是这般微笑着的模样。
福妃神色陡然一冷,慕容启逸还未来得及回过神,福妃已经挣脱了慕容启逸的手,慕容启逸从来不知道,福妃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他满脸震惊,不顾一切就要冲上前去。
式微扬声道:“梵大人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岭南王拦下!”
梵太尉很快回过神来,身侧的守卫应声上前,牢牢的将慕容启逸拦住,慕容启逸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福妃缓缓的向前走去,受伤的右手一直在流血,所到之处,便是蜿蜒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