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医,你好大的胆子!”启曜听到这里,已经对姜太医讨要晴儿不成,对福妃怀恨在心,继而狠下杀手,毒害龙嗣一事深信不疑,启曜的心中有难言的愤怒和悲伤,也有深深的懊悔,他显然和福妃一样,只顾着提防外人,却从没有想过这个看似忠心耿耿的姜太医竟然会背叛福妃,使得他们的孩子无辜送命!
启曜紧紧攥起的手掌上青筋暴露,声音如同淬了寒冰一般,让人觉得冷到骨子里,
启曜扬声,声音淡漠:”把姜太医拉出去,五马分尸,尸体丢与乱葬岗喂狗,尸骨挫骨扬灰,一个手指头都不许给他留下!”
启曜在说这些的时候,一直面无表情,仿佛在他眼里,姜太医的命只如同他脚下的蚂蚁一般,根本不足一提,生前,要他极其痛苦的死去,死后,也要他永世不得翻身,只能当个孤魂野鬼,无法轮回超声.
这样的刑罚,无疑是决绝到了极点,让一旁听的人光是想想,便是不寒而栗,可是再想想姜太医的所作所为,的确是死有余辜.
太后重新坐在梨花木椅上,椅子上没有垫软垫,触感冰凉,太后暗自长呼一口气,这才惊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黏糊糊的贴在脊梁上,十分难受.若是方才没能拦住姜太医,若是姜太医说出了实情,事情又要如何收场,这件事情,只能引而不发,既然姜太医有罪,那边干脆,将所有的罪都推到姜太医身上,至于福妃,太后眼中不自觉的露出一丝杀意,她已经知道,要如何去做,但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她必须再利用一次福妃,引蛇出洞,一网打尽才好!
太后的心思,从刚刚她起身拦住姜太医的那刻,式微便全然明白了,甚至,太后下一步要怎么做,她也已经了然,事情虽然偏离了原先的轨迹,但一切,却还在她的掌控之中,如果她预料的不错,娴妃那里,.必定已经有了收获.
姜太医虽然早已料到性命难保,但万万没有想到,等着他的是这样残酷的下场,他的胸腔被一股热气灼得滚烫,可是他的嘴里却被那条帕子塞满,他说不出话,作出的抵抗也像是垂死挣扎,此时的姜太医,就像热水里的青蛙,只能一点点看着自己毫无希望的死去.
很快,姜太医就被人带了下去,姜太医犹使最后一股蛮劲,拽他的两个太监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姜太医的衣裳拖在地上,发出“嘶嘶”的声响,光如如镜的地板上,顿时多了衣服的碎片。
启曜案几上的阶梯走下来,经过太后和式微身边,拂一拂衣袖,淡淡道:“朕要亲眼看着姜太医行刑,不知母后和皇后有没有兴趣一同前往?”
太后定定的看着启曜,心中无声无息的冷了下来,看来,在启曜心里,终究还是认定福妃的事,与自己和皇后脱不了干系,就算是她将罪行都推给了姜太医,瞒下了福妃见不得光得秘密,但他还是怪自己,到底是怪自己召见姜太医惊动了福妃,还是怪自己没有早些发现姜太医做下的事,太后垂下眼帘,掩饰住眸底难言的哀色,一言不发。
小南子见启曜面色坚定,又察觉气氛尴尬,忙上前道:“皇上,那些个腌渍地方,您还是不要去的好,免得白白沾上了晦气!”
启曜嘴角微微勾起,冷笑道:“朕乃真龙天子,岂会怕什么晦气!”
说罢启曜声音愈加冷凝:“那朕就先行一步了,希望母后和皇后,不要让朕等太久!”
看着启曜无情离去的背影,太后忽然就有想要流泪的冲动,但她终是生生忍住了,就是式微上前来搀扶的手重新站起来,淡淡道:“走罢!”
式微面上也是微动,她此刻的心情和太后一样复杂,都是委屈中带着化不开的酸楚,向岚到底跟着太后的时间最长,下意识里早已经将太后当成了自己最亲的人,向岚忍住身体的疼痛,上前道:“太后娘娘,奴婢陪您去!”
太后看着向岚强撑到已然发白的脸,心疼道:“哀家没事,只不过是看着姜太医罪有应得的下场罢了,这么多年,哀家什么没有见过,还怕这个不成!”
太后对着向岚勉强一笑:“皇上那脚踢得不轻,你且留下,叫温太医替你上些止痛去淤的药,福妃若是醒了,有你在旁照应着,哀家也能放心!”
太后说罢,从绣拢里掏出雪绸的帕子,轻轻将向岚额上冒出的细密冷汗尽数抹去:“你瞧,才站了这么一会,你便流了这些汗,听哀家的,留下吧!”
向岚眼中有盈盈泪光闪烁,却还是不舍太后,奈何太后面色坚定,向岚只得作罢。
一旁的温展颜怕太后难做,忙上前道:“姑姑,若是再不上药,只怕再过一会,您连站都站不稳了,您若真如此,岂不是让太后更加担心!”
向岚的目光与太后的碰触到一起,太后微微点头,向岚这才跟着温太医的步伐,缓缓走入内殿。
太后深吸一口气,搭上式微的手,缓缓道:“走吧!”
走至院子,斜里不知怎的冲出一个发髻凌乱的婢女来,那婢女狂乱的揪着自己的头发,衣衫都扯的松脱开来,雪花无情的打落在她的身上,她却丝毫不觉得冷,只一味惊慌失措的胡乱叫嚷着。
太后皱眉道:“这是谁?”
这时候只听得一个太监气喘吁吁追上来的声音:“芳儿,别乱跑,别乱跑!”
这个跟着跑来的太监不是旁人,正是小瑞子,小瑞子顾不得眼前的太后和式微,只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拿下状若癫狂的芳儿,将芳儿反手扣住,拿起手中的绳子,将芳儿绑了个严严实实。
太后也许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式微却从小瑞子那眼底无意流出的算计之色,看清了这其中的蹊跷,她几乎可以断定,小瑞子是故意放走晴儿的,还将时间拿捏的十分准确,恰恰选在皇上前脚刚走,太后后脚跟上的这个时段。
这小瑞子,想必是寻了空当,将方才大殿上福妃扭转乾坤的一幕悄悄地禀报了娴妃,娴妃本已稳操胜券,却也是和自己一样,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有想到福妃竟然如此决绝,毫不手软的便将自己的亲生骨肉除去,并且将一切都莫名其妙的扣在了姜太医头上,这一切反转的实在太快,娴妃苦心谋划了这么久,又岂能甘心!
何况,福妃也是个极聪明伶俐的,稍一分析,便能断定,太后已经大略猜出了事情的真相,现下只不过苦无证据罢了,所以,自己现在要做的,便是先皆由芳儿之口指出端倪,随后顺理成章的扯出晴儿。
还没有等式微再做指使,娴妃便已经迫不及待的动手了,只不过式微是为着启曜,而娴妃,纯粹就是为了置启曜于死地了。
只是,太过心急,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在式微看来,这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因为那个人,还没有引出来。
既然娴妃选择提前行动,那自己便只好赌上一赌了,赌那个人,是不是像福妃深爱他一般,也深爱着福妃。
如果答案是一致的,那式微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人,近日之内,必定有所行动!
太后听到“芳儿“这两个字,脑中已经清明起来,这就是方才大殿上其他婢女说起的芳儿,那个看见晴儿冤魂被吓得神志不清的芳儿!
这个时候,小瑞子已经押了芳儿上前来请罪:“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恕罪,奴才一时看管不严,使这芳儿竟寻了机会逃窜了出来,惊扰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奴才罪该万死,求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现在,哪里真的有心思去治小瑞子的嘴,一双看透世事的双眼,此时,正紧紧地盯着芳儿,似要将芳儿的脸看出一个洞来。
那芳儿却浑然不觉太后向自己投来的探寻的目光,依然圆瞪着双眼,念念有词道:“福妃娘娘,姜太医杀了晴儿,福妃娘娘,姜太医杀了晴儿!”
忽然芳儿连连倒退几步,被身子绑住的身体不断扭动挣扎着,颤声道:“晴儿,晴儿,你别过来,别过来!”
说罢芳儿失声尖叫起来,小瑞子适时上前,将一块布条塞进了芳儿嘴里,芳儿说不出话,眼睛瞪得更大,眼白外翻,看不见眼珠子,煞是吓人!
太后冷声道:“把芳儿押进哀家的毓宸宫好好看着,留在这里,只怕会惊了福妃!”
太后的言外之意,式微和小瑞子都明白的很,太后将芳儿带走,无非是想从芳儿嘴里套出更多实话,她想知道的实话,
经过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太后的心情显然变得很糟,式微撑着纸伞,迎面打来的雪花就像太后此刻的心事,剪不断,理还乱,一路相顾无言。
内务府里,启曜淡漠的坐着,他今日穿着一件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只缀着一枚白玉佩,有宫人给他披上一件白色大麾,风帽上的雪白狐狸毛夹杂着雪花迎风飞舞,衬得他那张英挺的面容愈发冷酷无情。
有时候他即使是笑,也会让你觉得周身生起一股寒意,只有面对福妃的时候,他的脸上才会露出发自内心的难得的笑意,可是,就是这难得一见的笑意,从福妃今日小产的那一刻起,便已是荡然无存,只怕,再也不会有了。
看见太后和式微来了,启曜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淡淡道:“母后和皇后既然来了,就坐下罢!”
说话间,宫人已经将那五匹马牵了上来,这五匹马个个身形矫健,皮毛呈红棕色,想来不是寻常驯养的马匹,而是尚未被驯服得好的烈性马,那姜太医的头,胳膊和腿都被牢牢的系在了马屁强而有力的马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