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种上朝归来,正在府中整理简册,忽见一个府人慌慌张张闯了进来,气喘吁吁禀告道:“大人,不好了,范蠡先生出事了!”
文种:“出了何事?”
府人:“范蠡先生在大街上卖艺时与人打斗,误伤了人命,如今被王城尹抓去了!”
文种心中大惊,扔下手中的简册:“竟有此事?你速去打探详细情况,速来回报!”
府人领命赶忙走了,文种急的团团打转,扼腕长叹道:“范子啊范子,你这做的什么事啊!”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府人回报:“范先生在街上卖武,有个壮汉前来挑衅,欲要杀了范先生。范先生为求自保,误杀了那人,如今关在王城尹的大牢里。”
文种得报,思虑片刻,带了两个随从,骑马直奔王城尹府。
王城尹听闻大司农文种前来,便以礼相待,见面道:“大司农真是稀客啊!不乘车辇却骑马而来,如此匆忙,不知所谓何事?”
文种:“无事何敢搅扰王城尹大人。只因今日我的朋友范蠡误伤了人命,被大人缉拿了,特来了解些情况。”
王城尹故作惊讶:“那个街头滋事杀人者,原来是文种大人的朋友啊?大人身份高贵,何必要交往此等不良之辈!”
文种:“大人或许有所不知。此人并非无良之辈,绝不会故意寻衅滋事。我已有所查问,只因有人故意挑衅,要伤及范蠡的性命,范蠡无奈自保,才误伤人命,还望大人明察!”
王城尹:“大人所言,只是一面之词。那范蠡狂妄自大,在大将军府外耍拳弄剑,又口出狂言,挑衅众人,不是寻衅滋事又是如何?以比武之名伤及人命,不是故意杀人又是如何?”
文种:“大人言重了!街头卖艺并无王法禁止,以武会友也是无可厚非,到底谁在故意寻衅滋事,还需大人明察,切不可妄下结论、草率行事,大人以为如何!”
王城尹:“大司农如今是朝中重臣,我本该顾忌大人面子。然而杀人偿命,王法有令,自古依然,我也无可奈何,还望大人谅解,当然一切要以律处置,何敢草率?至于杀人者的牢中待遇,我倒可以加以叮嘱,让他少受些皮肉之苦,大人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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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种见那王城尹先入为主,非但毫无宽待范蠡之意,反而有致人于死地之心,深感郁闷惶惑,只好告辞。回到府中,思虑良久,决意要向允常求情。及至午后,估计越王允常午休起来,便匆匆赶往越王寝宫。此时允常刚好洗漱更衣完备,听闻大司农文种求见,便应允召见。
允常:“大司农此时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文种跪拜:“卑职前来,并非公务,只为一桩私事,还请大王不要怪罪。”
允常:“哦?所为何事,说来听听”。
文种:“卑职是为朋友范蠡求情来的。我朋友范蠡,就是前次我向大王推荐的那个年轻人,近日在街上卖艺之时,遭遇无赖小人纠缠,要取他性命。范蠡为求自保,只好出手抗击,未想到误伤了人命,如今被王城尹羁押,欲问死罪,因此卑职斗胆前来向大王求情。”
允常:“哦?竟有此事!街头斗殴,本来已妨害治安,又伤及人命,更是罪不可恕。杀人者偿命,乃我越国王法,大司农为此求情,难道是要本王徇私枉法吗?况且,若有冤情,何不找王城尹申告,为何说到本王面前?”
文种:“大王息怒,卑职怎敢连累大王背上徇私枉法之名,又怎敢无端烦扰大王。然而我多方打听,是那无赖故意挑衅,持剑行凶,范蠡只好空手反抗,那无赖不是范蠡对手,死于自己所持凶器,范蠡确有冤情啊!卑职也曾私下拜会王城尹大人,请求秉公而断,然而我见王城尹大人毫无调查详情之意。无奈之下,卑职只好求见大王,请大王能够责成王城尹多方查证,不要武断了冤案!”
允常:“哦,既然你有如此一说,待我向王城尹询问详情,你且稍候。”
于是允常命人速照王城尹来见,王城尹片刻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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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常:“听说出了个街头卖艺人误伤人命的案子,可有此事?”
王城尹:“回大王,确有此事。那楚国人范蠡在大将军府外卖弄武艺,声称要与越国人比武。有位我国壮士见那范蠡行为骄狂,不忍其挑衅,前去比武,不料被范蠡刀剑刺杀身亡,如今人犯被卑职派人缉拿归案。”
允常:“听说是那死者挑衅在先,且死于自己的凶器之下,你可做了详细查证?”
王城尹:“回大王,差兵在现场查获佩剑两把,可见两人打斗皆用凶器,死于自己凶器之说毫无根据。况且打斗之人怎会自伤自命,还望大王明察!”
允常转问文种:“文种大人有何说辞?”
文种:“王城尹大人之说颇有荒谬之处。现场有两把剑,不见得都曾用过,况且范蠡所佩之剑乃楚国所造,死者所用之剑应是越国所造,带血者为杀人之凶器,一看便知是谁人之剑。”
王城尹诺诺道:“差兵带来两把剑放置一起,或许互为沾染,皆有血迹,以此也不好推断。”
文种怒道:“现场证据岂可如此处置,实在荒唐!难道王城尹大人的差兵,平常就是这样办案的吗?”
允常面带愠色:“事关人命,岂可如此草率!你且回去,再作仔细查证。嫌犯乃楚国人士,且是欲效力我越国之人,若其确有冤情,切不可草率行事,免得有损我越国声望。文种也可暂且回去,若你所言不虚,最好找些证据来,到时也可呈堂供证。若范蠡罪当该死,本王也无可奈何,还望文种大人莫生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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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种出宫回来,心中好生烦乱。虽说允常已责成王城尹再作详查,算是暂且保全了范蠡的性命,然而当下之时,范蠡还是难以脱罪。文种苦思冥想,竟然想不出好的对策来,最后想了个法子,权且这样做吧。
他让夫人找来些旧的绢布,写了十来副文告,命人赶在天亮之前在城中四处张贴,内容如下:“楚人范蠡,礼义之士,因仰慕越国王道开明,百姓高义,故远道来投。前日街头卖艺之时,遇歹徒恶意纠缠,无奈反抗,误伤人命,如今官司缠身,危在旦夕。当日目睹现场者,必有深明大义之士,恳请能出面为证,有意者可到城西客栈有人接应。”同时又命楚国带来的两个贴身仆人去到城西客栈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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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文种命家人备了些酒菜,前往王城大牢探监。狱卒得知来人是大司农,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向狱尹报告。狱尹赶来后,婉言拒绝文种道:“本来应该给大人方便,然而王城尹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可探望辞嫌犯,因此我也不敢违抗,还望大司农见谅。”
文种无奈,只好飞马去王城尹府交涉。王城尹以嫌犯未经过堂,不可与外界结交为由,故作为难,然而碍于文种的地位,最终同意文种探望,派了差兵,带了口信,陪文种来到大牢。
范蠡身着镣铐,在牢房草铺上席地而坐,看似倒也坦然,见了文种并无吃惊之色,两人谈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