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眼前又立即浮现出,当年在军营,自己同毕自肃同看军用地图,共设“诱敌深陷山谷,让其舍长露短,一举将其全歼”的情景;毕自肃亲率抚衙官从,为驻军押送粮草药品情景;袁带驻军凯旋后,毕自肃带官民慰问胜军情景------
站在关前小旅馆门外,袁崇焕不禁浮想连翩,自言自语感叹道:“尔今恩人遇难,遭遇兵变被绑,暂时失去自由,更有生命危险,我能亲眼看着,却只顾同皇上赌气,又顾及个人和属下安危,而见死不救吗?那我从小立志报国,亦曾嗣前连败金军,被败将努尔哈赤惧称‘黑马’;被当地百姓颂为‘军神’的袁崇焕,岂不羞愧得满面通红自嘲难挡?既愧领皇上将俺视为‘心灵知己’,赋于俺那么高的荣誉和信任!亦愧领当地百姓对俺的敬仰爱戴与迷信!难道眼前就欠饷这一点点困难,就能把俺给吓退却了吗?固然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俗语;但没米能做出好饭,却更能显出‘巧妇’的能耐。不就是所欠兵饷暂时未到吗?这能算个多大困难?”
于是,他随又想到,古今战史上有多少强将能臣,智退敌军的传奇故事。既往能初战便胜金军的你,就不能想个点子,暂先诳得哗变的士兵相信而解围,还老友毕巡抚以自由;为争取到缓冲时间,再做从常计议呢?”
想到此处,袁崇焕当即信心倍增。随即重返旅馆,又将书记员,勤务、卫队等众人召集在一起,“如此这般这般”的一番安排------
与此同时,仍在宁远城外,先前软禁辽东巡抚毕自肃的军营小屋。毕自肃正背抄手在室内来回踱步,他的一颗激动的心,正深深陷于对老朋友袁崇焕即将到来,统帅辽边驻军的美好憧憬里;并认真回忆着昔日与其共同相处,一起巡视军营,下乡查访民情,及通宵达旦共商防御战金方案的种种情景------天色已经趋晚,从窗外射进的光线已渐趋转暗。他推了推仍紧锁的门,大声喊道:“卫兵,没看天色已晚,咋没见人前来掌灯?本官不习惯黑暗。”
“喊什么喊?明白了,这里可是关你的临时牢房,不是你的巡抚衙门,没那么方便。”卫兵没好气的训斥道。“哼,真是不知门面高低,到这一步了还臭架子不倒,还口口声声‘本官本官’呢。”毕自肃顿吓一跳,即时不解地想道:“这卫兵的态度咋突然变坏了?是不是外边形势又发生什么变化?难道皇上又改了初衷,不再派袁崇焕来了?这些见识短浅的小民,态度说变就变。即便袁将军不来,皇上另派他人,俺堂堂朝廷三品命官,他们也不可能不管嘛!你们大胆绑架并拘禁朝廷命官,本已犯下大罪,还不对俺态度好一点,争取新驻军主帅到任时,本官好替你们开脱。”可是,当毕自肃想不通看守卫兵态度何以突变时,突听门镣吊响,随即便见卫兵打开了门,还是先前同自己“谈判”的那个白静面孔,模样文雅的兵变头头儿谢怀让,带着两名士兵幽灵似地提灯闯了进来。
“谢首领,你一定是给本官报喜讯的吧?”毕自肃有意试探问道。“袁崇焕将军已到任了吗?”
“哼,嘿!毕大人,告您实话也不要紧。有俺关前探子报告:袁大将军一行数人,半下午时,已骑快马来至山海关前,估计至迟明日上午,便可到达宁城。”谢怀让冷笑一声道。
“那就好了。”毕自肃轻哂一声道。“届时,袁将军将欠饷发还你们,你们绑架拘禁本官的目的达到了,任务也完成了,可该恢复本官自由了。”
“毕大人,您想错了。俺劝您也别期望值太大,亦别高兴太早。袁大将军一干人等,虽已来至山海关前,明日就会去驻军帅帐赴任。但却没给你我带来啥好消息。”谢怀让沮丧地道。“据我关前探子报告:袁大将军一干人等,刚到关前小旅馆住下,准备小憩一晚,次日赴任;可脸未顾洗一把,茶未及喝一口,京城内崇祯帝的谕旨便紧随跟到;立命他‘速平兵变,快解救您’;但就是对有关送饷还饷问题,只字未提。你们这些当官的,大概亦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俗语。俺只听说他袁崇焕还在犹豫不决,他再能干,短时也筹不出几十万两银子来。至于最终如何裁定,仍却不得而知。
“但俺却可以明白无误告诉您毕大人:一不做,二不休,你说绑架你朝廷命官也好;说拘禁您封疆大吏亦罢;既然已迈出了这一步,想让后退也难。吾等就抱定了‘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主意。别说他袁崇焕的面子,就是他崇祯皇帝佬亲自来,还不了吾等欠饷,兵变决不停息;您毕大人还得继续受点委屈。”谢怀让边说边脸色突变,并厉声道:“绑了!”
第11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