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啊,您别急。臣妾是在给您开玩笑哩。”见对方认真着急的样子,玉妃当即舒眉一笑道。“见您对《天启实录》如此重视的样子,臣妾高兴唯恐不及,又何故生气哩?至于确定让俺入阁直接参政议政问题,凭长时间都等了,又何在乎这一朝一时?”
“呵!爱妃没有当真生气,那朕躬便放心了。”崇祯帝亦放心颔首道;却又好奇地:“但听爱妃说话口气,似对《天启实录》一事早已熟知?”
“也不算咋熟知,略知一二罢了。”玉贵妃神秘一笑道。“只是对事情缘起,及其发展过程倒还了解。”
“嗬!对事情‘缘起’和‘发展过程’都知道了,还说什么‘不算熟知’‘略知一二’?”崇祯故作不满道。“爱妃呀,别再卖什么关子啦。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事情紧急只争朝夕呢。”
“其实也没什么神秘的。臣妾只不过同当事人知近,自然提前了解情况罢了。”玉贵妃仍轻描淡写道。“前几天,臣妾为探母病不请旨回家归省了吗?正好见到了在翰林院供职的家兄徐世武。”
“哦,对了。早一会儿看到这份,谈‘天启实录’编撰构想,署名‘酉铭’的奏疏;朕还让内阁派人调查作者,仅报说系翰林院学士,其他情况不祥。”崇祯帝沉思着道。“朕正发愁查不出祥情,见不到本人,不仅难以探讨有关《天启实录》的具体编法;且为不能及时重用有识之士深为遗憾呢!朕一时间咋就忘了,亲二内兄亦为翰林院学士,朕又何必舍近求远哩?爱妃,你快讲讲,见到内兄怎样?”
“在娘家见到二哥世武,闲聊中谈到他们翰林院同僚间,争议《三朝要典》情况。”玉贵妃如实地侃侃而谈道。“噢?这倒挺新鲜。翰林院系文人雅士集中地方。这群人政治敏感,关心朝政事所必然。上午早朝时,上奏疏议论《三朝要典》的,亦多系翰林院人,两个侍讲一位学士。遗憾的是多系隔靴挠痒无啥新见地。幸好还有这署名‘酉铭’的学士,倒能提出以新编《天启实录》取代《要典》。但遗憾的是找不到奏疏本人。”崇祯帝深为感叹道。“爱妃,您当时是如何回应内兄的?应多鼓励他们才对。”
“不。在自家兄长面前,俺只能为了安全,给其降温,兜头给泼了瓢冷水。”玉贵妃乜斜对方一眼,故意添油加醋渲染道。“俺当时就说:知识分子就是政治敏感,还爱干涉个朝政,就是好高骛远不记教训。当年权奸魏忠贤借处理‘党争’之名,对东林党人大下黑手,制造了多少冤假错案,‘六君子’,‘七君子’事件;还有因主审‘梃击’‘红丸’‘移宫’三案,遭魏逆报负的左光斗、魏大中、杨涟等,陷冤狱被迫害致死。但至今老一代遭迫害斗士尸骨未寒,新一茬热血文人却又在跃跃欲试。唉,俺真替他们既寒心又暗捏一把汗。”听对方一番弦外之音,无非是“打着骡子让马听”嘛!
崇祯帝心中明白,脸上却一赤一红。沉默好半天无言以对。
“爱妃呀,你以为朕痴傻,听不出你话中的弦外之音?”好半天崇祯终于颇为动情地道。“朕明白您对大明,对朕这个皇上的一片忠爱之心:您是在担心朕重犯先帝皇兄优柔寡断的错误,借口遵奉先祖皇‘以孝治天下’的遗训,从而停止拨乱反正的脚步,进而夭折中兴大业。您的一片良苦用心,朕咋能不理解而加以婉拒呢?不能,不能。您徐家数百年来,为朱明王朝,开国建设匡危扶难,拳拳忠心对天可表,累累功勋,光照日月。
“尔今朱徐两家又为姻亲。俗话说‘一乍没有四指近’‘打断骨头连着筋’‘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等,这些道理朕都懂。是呀,朕前段因《三朝要典》系魏逆所编,其内容是非颠倒黑白混淆,是曾下过在全国销毁它,并彻底肃清其流毒影响的决心;但一看到文前先帝皇兄的‘御制序’,联想到违背先帝所托,已铲锄魏逆在前,尔今却又销毁并全盘否定他作序的书,是否便以为同其彻底背叛?故而短时间犹豫不决,优柔寡断。
“但今早朝听了阁臣议论,又看了署名‘酉铭’臣工的奏疏,及新编《天启实录》取代‘要典’的构想;尤其刚听罢爱妃的正话反说,顿使朕躬心胸豁然开朗!正似数日前下决心铲锄权奸魏忠贤及其党羽;该是朕下最后决心时候了。但在此之前,朕亦有个心愿,欲同那位产生《天启实录》构想的翰林院学士,酉铭先生促膝一谈。朕知爱妃同其熟悉,请您为朕穿针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