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弥漫,月影朦胧,不过数里外盐津山的半山腰的平海军大营内,一脸凝重的陈文显正跟留居道和一个一身中规中矩,相貌中正的儒服中年人据席对饮。
时不时的,陈文显就会抬头看看低垂的帐帘,或者侧耳聆听是否有脚步声靠近,神色也不免略略有些焦躁,甚至连陈文显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全部身心的投入了这场必胜无疑的埋伏围杀战之中,并且在隐隐中还有种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自己甚至都觉得有些可笑,他竟然在担心早已埋伏好,设下了陷阱的近万大军会不会拿不下唐军的一千人马。
不过,真的有必要把区区的一千唐军视为心腹大患吗?
敌军不过只有一千人马而已,而此次出征,他陈文显却足够可以号令两万余人马,是不是全都是精锐不敢说,但光数量却几乎已经是唐军的近二十倍了!
想到这里,陈文显不禁哑然失笑,当下又向留居道和那儒服中年人举起了酒觞,笑着说道:“哈哈,来,留族长,?应功先生,陪文显再喝一杯。”
“是。”两人笑着点了点头,随即端起了酒樽,显然,他们对着么一场几乎是完胜的战局没有任何的担忧和疑虑,在他们看来,不过就是一场狼群对羊群的捕杀罢了,有什么可担忧的?
的确,他们猜的很对,这不过就是一场狼群对羊群的捕杀,不过他们却弄错了对象……
峡谷内,千余唐军正向前奋力奔跑,他们已经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而在唐军身后,近万的平海军也同样使出了吃奶的劲,不过让张大生感到无比愤怒的是,他的五千精兵居然跑不过前面的那些“废物”唐军,仅仅跑了不到五里路,两军之间的距离就已经由刚开始的不足四十步拉开到了将近半里。
尤其让张大生不敢相信的是,如此你追我赶,亡命奔袭之下,竟然没有一个唐军士卒掉队!
再回头看看自己的军队,却至少已经有好几百人掉队了。
娘的!水师就是水师,陆战上始终远远比不上这些唐军的陆军。
这一刻,张大生虽然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但也只能庆幸和佩服,幸好陈文显未雨绸缪早有安排,否则,只凭他跟留家那废物老三留业平的两路伏兵,还真未必能咬住这千余脚上跟长了风似的唐军的尾巴!
可笑自己在陈文显,命令一万大军驻扎在盐津山的山口处的时候,自己还在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一举拿下这区区的千余唐军,保证不需要他们动手,同时还冷言讥讽,嘲笑陈文显优柔寡断,多此一举呢,现在看来,这被看了笑话的倒成了自己了。
的确,事实上陈文显从来都不是一个庸碌之辈,虽说他在陈洪进的面前是毕恭毕敬,有礼有节,也时常表现出十足的书生气,胆小怕事,谨言慎行,就像一个装在套子里的人一样,生怕会出差错,而没有信心去做好任何一件事,但这却并不代表,他陈文显是个没有能力的废物,从来不是!
眼看一千余虎贲军将士堪堪就要冲出山口时,两名虎贲军的斥候却从山口外飞奔而来。
看到迎面而来的己方大军以及奔跑在最前面的王天存,两名斥候顿时大急,一边张开双手试图阻挡大军前进,一边冲着王天存连声大吼道:
“王将军,外面有大队平海军的埋伏,外面有埋伏!”
“不能往前,不能再往前了,外面有数不清的平海军大军!”
王天存闻言顿时心头凛然,他只是一个擅长冲锋陷阵的将军,并不是一个擅长阴谋诡计的谋士,思虑了片刻,实在想不到什么好主意,王天存便果断的放弃了。
事实上,王天存从来不是一个胆小怕死的人,然而,当真正事到临头时,两面夹击,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后面有近万大军的追赶,前方有数不清的平海军大军的埋伏,笼罩在黑色的幽森寒甲下的王天存也一样会感到无比的恐惧,也一样会感到深深的绝望,因为他也是人,并不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只不过王天存只烦忧的了片刻,很快就从恐惧和绝望的情绪中挣脱了出来,因为他知道,战争从来只相信铁和血,命运女神从来只垂青勇敢的士兵,恐惧和绝望只会摧毁你的意志,让你死得更快!只有忘记恐惧,抛掉绝望,你才能活到最后!
而这,也是个他们心目中的神,唯一的战无不胜,不可打败的神,李煜告诉他们的!
“孟图先生!林将军!前面有大股平海军的埋伏,我们该怎么办!?”王天存恐移误军情脚下不停,突然回头怒吼。
常郢闻言,苍老的脸庞上并没有丝毫的变色,紧跑拍马上前两步追上王天存,大声吼道:“王将军!”
“卑职在!”王天存闻言轰然应道。
“你继续冲锋,不管前面是埋伏还是有多少平海军的兵马,都不要停止冲锋之势,林将军!”
“卑职在!”
“你即刻命你部猛士率精锐本部将士断后!为大军争取冲破前方防御的时机!”
“漠将军!”
“卑职在!”
“你随行断后,准备接应黑鸦军的弟兄们拖住追来的平海军大军后,往山上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