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有多难过,和郁适时送到的关爱总是最有效的药。将粥和小菜都咽下,胃底垫了温暖,她果然觉得好多了。四肢充满了力量,她又是满血复活的女战士!
她便含笑反过去逗长生:“你们少爷给我做早饭,你又何必挂着这么一副怨妇脸?难道,你吃你少爷的醋?”
长生登时懵了,扎撒开双手摇晃:“小姨,你又来找我练手!瑚”
辛欢大笑:“哦,我知道了,你当然不是为了你们少爷吃醋,你是——自己也额外做了一份儿,想给小萌,结果小萌没跟着我一起来,你又一片丹心白瞎了吧!”
长生瞪着辛欢,半个字儿都放不出来了。
辛欢忍俊不已,扶着长生的肩头笑。真的真的,这辈子能遇见长生和小萌这一对小冤家,真是她的福分。不管心里有多沉重,只要将话题转移向他们俩,她就能笑出来了。
欺负完了长生,辛欢循例先去跟导演周一涵打招呼。
导演正趴在桌上忙着,辛欢凑过去看,也是小小吃了一惊。原来周一涵竟然亲自动笔,在一张张纸上以素描形式画出了一帧一帧的分镜头!
画面中人物的衣着、表情、肢体,甚至站位、背景全都一应俱全!这样不但他自己在接下来的工作中会头脑清晰,即便是摄像、灯光、制景等部门的同事,也会有了一个绝佳的参照,而不会无头苍蝇般铄。
辛欢心下对周一涵的敬意油然而起。
周一涵能这么多年在圈里保持崇高名誉,原来不光是混年资,更不是浪得虚名。
瞄见辛欢,周一涵手上笔不停,嘴上打招呼:“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帮我补充。”
辛欢叹息:“导演,原来在没开镜之前,这部戏却全都在你脑海里了。《美人图》和我们所有人,能遇见您,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周一涵终于结束最后一帧画面,扔下笔满意地一笑,抬眼望辛欢:“小丫头你自己做的功课也不比我少,就算别人不知道,我却都是知道的。每一场戏你都是了然于心,制景打光甚至拍摄机位,你也全都心中有数……没有其他制作人能做到你这个地步,那么我身为导演就也自然更不敢怠慢了。”
副导演过来通知说时间到了,演员都已埋位。
周一涵走过来拍拍辛欢的肩膀:“咱们一起用心,这部戏就没有拍不好的,你放心。”
周一涵大步流星带着手下去拍戏了,辛欢望着他背影,鼻子发酸,有点想哭。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可是只要还有一两样这样鼓舞人心,便也觉得所有承受的付出的,都值得了。
不管外界多少寒霜风雨,都要护紧了心底那一点热火。只要它还燃着,便没有什么拼不过去。
今天的a组戏份都是和郁与田新柔的。
青州书院,春色当庐,时年十七岁的秦直碧,白衣赛雪,眉眼如画。他与数十同门长坐竹簟,捧卷而读。书声琅琅,惊落庭院杏花,落英缤纷,掠过窗棂。
先生当场考试,白衣少年对答如流,一班同门听得目瞪口呆,先生也不禁击节而赞。众人皆拜服之际,窗外也悄然嫣红了一张秀美的小脸儿……
小窈,当世大儒、退隐的状元郎的女儿,悄然将一颗芳心拴缀。
从此,他夜深攻读,她便;他晨起抚琴,她便做唯一的听众;他披蓑垂钓,她立在身畔撑起油纸伞……
她的陪伴,执拗而宁静。他推拒不得,也只能默默承受。
这样一串镜头下来,现场的气氛彻底被和郁hold住。大家都只觉眼前玉色华光,被一种又是蓬勃,却又是苦涩的情绪捉住,谁都屏住呼吸,忘了说话。
这世上所有的缘起,在那最初萌生之际,都曾是这样美到动人心魄。
这一刻有多想,时光停滞,人心如一,再无更改。
辛欢也觉喘不过气,又不敢太靠前,便缩在周一涵的监视器后,可是监视器却反倒能更加看清他面上表情,画面的情感冲击力更强。她便伸手寻遍了全身,下意识想找一条小手绢来咬在嘴里才好,以免一不小心便叫出来。
k,她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这样看他演戏都有点像是与他亲热,情绪全都被他吊得足足的,却一时得不到他的纾解,于是只能紧绷,再紧绷,仿佛心和理智都随时有可能断掉。
她咬牙切齿地暗承:镜头里的他,该死的,迷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