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不可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脸,自己竟是回来了,若不是还记着自己的身份,喜儿非要大声笑上几声,还没笑出来,喜儿就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哭了起来。她终于从那个不是人呆的地方地逃离了出来,回到了一切都没有发上的事情。“你这丫头是怎么了?”乐儿以为喜儿身体不舒服,在服侍了王熙凤歇下,便来到喜儿的下人房里瞧瞧喜儿到底怎么样了?“姐姐,你怎么来了?”喜儿瞧见乐儿过来瞧她,忙收住了自己的情绪,可依旧遮掩不住她哭过的痕迹。“可是想家了?”乐儿和喜儿都是王家的家生子,被选为王熙凤的贴身丫鬟,说是一起长大也不为过,很有几分姐妹情谊。“有些想家里的人了,姐姐可别说出去。”喜儿忙接着乐儿的话,道。乐儿想了想,替喜儿收拾了一番,便抱来自己的被子陪着喜儿睡,她们头等大丫鬟这些权利还是有的。
喜儿虽然更希望自己一个人呆着,但是想着乐儿也是好心,便应下了。说起来乐儿的下场也是糟心的,不过是因为帮着顾嬷嬷说几句话,而王熙凤被平儿挑拨了几句,觉得乐儿想要勾引贾琏,几番相加之下,就被王熙凤发作撵了出去,往日攒下的银钱和衣物一概不准拿走,还放下话来谁敢私下帮着乐儿,就是和她王熙凤过不去,最后逼得乐儿撞墙而死,还有后来的安儿以及自己。大概她们四个丫鬟里,就平儿那个贱人过得舒心如意吧。想到平儿,喜儿的牙齿就忍不住咯咯作响,她无数个夜里在梦中都想着将平儿碎尸万段,她恨不得喝她血,吃她的肉,再拿她的骨头喂狗,好出这口气。如今能够有机会重来,她一定会好好照顾平儿,谢谢她的姐妹之情。
喜儿躺在床上,除了平儿她还恨一个人,那就是王熙凤。当初是她把自己给了贾琏做姨娘,好帮她笼络住贾琏的心,可是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也是这个琏二奶奶,平儿那个贱人也没少拨火,这琏二奶奶害得自己小产不算,还趁机把自己撵了出去,许给一个面目丑陋的庄头,那庄头最爱打女人,已经打死了两个老婆,这明明是打着折磨死自己的主意,自己的父母还得谢主子恩典,旁边的下人还夸琏二奶奶最是宽厚不过。宽厚,笑话,王熙凤是个什么性子,她们这些丫鬟再清楚不过,口蜜腹剑,狠毒非常,只可惜却被平儿玩弄在鼓掌之中,这世道还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喜儿不由地想起了另外一个人,自打她入了火坑之后,她就慢慢想不起这个人来,就算曾经心存爱慕,但是如今也没有了,只希望自己能够报完仇,去过平安的小日子,找个可靠老实的人过完这一辈子。可是大概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的缘故,决定完自己的终生大事之后,不知怎么的突然又想了起来,他风流俊俏,会叫用那多情的眼睛看着自己,会柔情地叫着自己喜儿,会给自己淘些小玩意,自家小姐压根就配不上琏二爷。
小姐,奶奶,平儿,大概就是因为你们太过狠毒,不积阴德,才能够让我再来这一遭,把我受过的苦楚一一报答给你们吧。喜儿下定了决心,一直起伏的心情也慢慢地平静下来,在平儿没有被王夫人送到王熙凤这里之前,她应该要先抓紧时机得到王熙凤的信任,然后再徐徐图谋其他的事情。
“姑娘。”喜儿早上早早地起了床,便在王熙凤的闺房处候着了,从小丫鬟手里接过脸盆,服侍王熙凤净面。“今早你这个丫头倒是早。”王熙凤走到了梳妆台前,喜儿急忙跟上,拿过桌上的桃木雕花梳,轻轻地梳着王熙凤的秀发,才笑道:“姑娘,这可是冤枉我了,说的好像我往日都是躲懒了般。”“谁昨儿找乐儿顶差的?”王熙凤扑哧一笑,指了指妆奁里的凤钗。喜儿便将那挂灵巧大方的凤钗取了出来,插在王熙凤的发髻上。喜儿随即翻出一朵红色绒花替王熙凤簪上,随即又将垂下的发辫轻轻地疏通,她虽然久不服侍王熙凤,但是这些本事却都没有落下,而且因为怕挨打,反倒比起以前来更为精进了些。
王熙凤作为王家的掌上明珠,自然备受宠爱,如今眼瞅着将要及笄,自然应当开始忙起亲事来。王子腾夫人心里已经有了好几个人选,瞧着王熙凤娇艳明媚的脸庞,想着王熙凤平日里的贴心,王子腾夫人心里越发要找个四角俱全的人家才是。“太太,姑太太回来了。”娘儿俩说了好些话,王子腾夫人又教导了王熙凤好些管家之事,便听到下人的禀告声。“可是姑妈来了?”王熙凤小时候常到荣国府走动,贾府的老太太以及自己的姑妈都待自己极好,自然听到了这事很是热情。
王子腾夫人有些不悦,可是却压了下去。说起来,荣国府的贾赦之子贾琏也在他夫妇俩考虑之内,若是最后把凤儿许配给贾琏的话,到时候还需要这位姑太太多加照顾一下。想到这里,和王夫人素来面和心不和,多有嫌隙的王子腾夫人脸上也露出些许真切的笑容来。王夫人今日特地回府,可绝非探亲,他们家那个老太婆已经透露些意思,想要替贾琏求娶王熙凤,而王熙凤是自己的侄女,和自己素来亲近,贾琏又和大房不亲,这是极好拉拢住大房的机会,若是大房贾琏夫妻俩都和自己一条心的话,那么府中日后还怕不能给宝玉吗?
“姑妈怎么想起来来看凤儿了?”王熙凤是个嘴甜之人,没有多久就把略有些冷淡的气氛给驱散了,拉着自己的姑妈撒娇道。“凤儿几日不见,倒是越发出挑了些。”王夫人瞧着王熙凤的模样,这丫头自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如今长开了,更是明艳万分,且心里向着自己,绝对能笼络住琏儿,替自己效力。“姑妈就会打趣凤儿。”王熙凤的脸登时就红了些,忙跺脚道。“不独我喜欢你,就是老太太也喜欢你呢,这次来还叫我带了好东西给你。”王夫人意有所指,王子腾夫人已经微微地眯起了眼睛来,嘴角稍稍向上翘起。
喜儿和乐儿忙上前接过礼盒,王夫人看着俩个丫头,转头对王子腾夫人笑道:“嫂子,这可小气了些。凭着凤儿的身份,理应多些丫鬟伺候才是正理。凤丫头常在我们那里住,和平儿关系极好。平儿又是一个极其稳妥的人,这次老太太还特地叫我带了来呢。”王夫人话音刚落,就有一个长相温柔娇俏的丫鬟走了出来,穿着水绿的衣裙,犹如水葱般似的。王子腾夫人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但是想到是荣国府老太太的意思,只怕是瞧中了凤儿好许配给琏儿的意思。罢了,不过是个丫鬟,又得主子的心意罢了。凤儿的身边有老人喜儿,乐儿俩人,还有奶嬷嬷孙氏,出不了什么岔子的。
留过王夫人用过午膳,又絮叨了好一会儿。王夫人这才告辞离去,留下了王子腾夫人以及王熙凤并着跟着的丫鬟。“平儿,上来。”王子腾夫人喝了口茶,便吩咐平儿上来给她瞧瞧,只见平儿不卑不亢,礼数周到,回答王子腾夫人的问话时候也极其爽利。“是个好孩子。”王子腾夫人点了点头,让平儿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她是贾府的家生子,后来便跟着王夫人,是王夫人的心腹,这次王夫人却叫她跟着王熙凤,只说等日后王熙凤进了门,便把自己抬做姨娘。贾府的富贵岂是外面能比的,因此平儿自然越加信服王夫人,好生服侍王熙凤就是了。
“既然你到凤儿身边做事,那么也应当见见凤儿身边的老人以及丫鬟们。”王子腾夫人面上不露,她就担心平儿是个心大的,倒不如现在把她的气焰打下去才是。孙嬷嬷,喜儿,乐儿一一上前。往日,王熙凤到荣国府玩,带着的都是乐儿还有几个小丫鬟,因此平儿只认得乐儿,却没见过孙嬷嬷和喜儿,眼下个人一一见过礼。王子腾夫人又把自己身边的二等丫鬟给了王熙凤,做了大丫鬟,并改名叫安儿。“真不愧是太太,这四个丫鬟的名字可不是凑成了平安喜乐,可见太太疼爱姑娘的心思。”孙嬷嬷是老人,早就明白了王子腾夫人的意思,又顺着恭维道。“嬷嬷说的是什么话,娘亲自然疼我。”王熙凤却不是很喜欢孙嬷嬷,只觉得孙嬷嬷做事不够爽利,拖拖沓沓的,但是心下还是有着几分尊敬。
“你孙嬷嬷说的对极了,凤儿你还要学很多呢。”王子腾夫人笑着点了点王熙凤的额头,又把王熙凤搂进怀里,母女俩其乐融融。喜儿却是紧紧地握拳,不然她真担心自己会忍不住上前撕了这贱人的嘴脸。好在众人的注意都不在她的身上,就是平儿也把大部分注意放在了孙嬷嬷和乐儿身上。她比起乐儿来并不是特别得王熙凤看重,是伺候王熙凤的丫鬟们里的第一人,又不比孙嬷嬷有着阅历,能够对平儿有着威胁。若不是自己长相在丫鬟里算得上出众,先得了琏儿爷的青眼,平儿未必会把自己放在眼里,只怕把自己和安儿一样一同打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