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自打对齐良上心之后,常常亲自考校齐良的学问,还常常讲解朝政之事给齐良听,不免就会把九皇子,如今的皇帝批评一番。齐良虽是孩童,但是为了长者讳却不多言,让太上皇感叹此孙心性纯良,不免更加喜爱。至于太后倒是也渐渐疼爱起这个孙子,徐氏见此不由稍微松了口气。
皇帝虽然没有多久就给齐良以及诸位皇子配齐了大儒,可是却依旧无法阻止祖孙亲热,这乃是人伦礼法,纵然皇帝也奈何不得,偶尔提点皇后几句,却总是被皇后说服又或者打太极圆了过去。如此一来,皇帝不免很是抑郁,倒是把目光放在周惠妃所出之子的身上,常在众人面前夸赞此子,如此周惠妃不免有些飘飘然,然徐皇后依旧不动声色,只是偶尔敲打一番周惠妃。太后见周惠妃如此,倒也不在意,皇二子非嫡非长,半分不沾,不过就是得了皇帝偶尔的几句夸奖罢了,哪里及得上齐良得授帝王之术,实惠才是最大,虚名又值几钱。
“我瞧着良儿也快选伴读了,你可有了章程?”太后留下了皇后唠叨一些养胎之事,突然间提到此事。“妾倒是瞧中了几家,只是皇帝那里怕是过不去。”徐氏如今已经是七个多月的身孕,肚子高高地隆起。“我瞧着你倒是可以让周惠妃助你一臂之力,她最近倒是和吴贵妃走得挺近的。”太后微微一笑。这后宫中啊没有拥有的朋友,可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吴贵妃的身子十之八九不可能再身怀有孕了,离选秀还有半年多,如今为了对抗贾氏的盛宠,也只能和周惠妃联合起来,毕竟李贤妃一直是个安分之人,吴贵妃未免瞧不上眼。
“惠妃定然很是高兴,皇二子虽不是我亲子,可终是要叫我一声母后。”徐氏笑得很是温柔可亲。“明白就好。陛下这事不便插手,不过倒是看上了一家人家。”太后在桌案上划下了一个严字,又比了个四的手势。徐氏就明白了过来,那是四品文官严家的长子,徐氏不免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这严家明面上是皇帝的亲信,却原来是太上皇的心腹。至于还有另一位的伴读人选,徐氏则是取中了国子监蔡瑜之子,是个上进认真的孩子。如果照徐氏本意,倒是更愿意选一个本家子侄,知根知底,可是在皇帝的眼中那可就是勾结外戚了,好在蔡家与徐家一贯交好,彼此不说知根知底,也甚是了解。
贤妃晌午过后就去拜访了周惠妃的落霞宫,好不容易才回到了自己的宫殿里。“主子,虽说皇三子如今才不过三岁,可为何这机会白白地让给那个皇二子?周惠妃也不见得会感激主子”“翠鸣,这可是能够乱说的?”翠鸣不知道这些底细,李贤妃可是一清二楚,皇后主子不过是借着这个钉子给自己漏些消息罢了,既然说了此事,显然皇后娘娘想要把这个机会给了皇二子。只是翠鸣这番性情确实留不得了,李贤妃着实有些头疼,看起来到了时候赏个恩典让翠鸣出去罢了。翠鸣固然忠心,可是教导这么些时候,依旧如此沉不住气,就算是为了翠鸣好,也不宜再留在宫中了。
皇帝在周惠妃和吴贵妃那里各宿了一次,又听过皇后所选之人,倒也满意,索性把自己之前取中的人家定给了皇二子。徐氏高兴之余,心里却越发地不屑自己这个夫君,只是为了良儿必须得忍,忍字头上一把刀。太后得知了这个消息,不过淡淡地一笑,转而继续给鱼儿喂食。这枕头风真是世间上最厉害的风了,只是倒是不能让吴贵妃和周惠妃得意太过,不过倒是没有瞧出来这李贤妃竟是和皇后搭上线了。“雨竹啊,我瞧着贤德妃倒是个好孩子,只可惜就是不够用心,竟是笼络不住皇帝。”太后撒了最后一勺鱼食,就吩咐侍从收拾干净,又净了手。“可不是,主子,贤德妃是个惹人疼的。”雨竹自然心领神会,荣国府这次省亲别墅可是大动作,还在户部那里支了一百万两呢。太上皇不过是叹息了一回,也就扔到一边去了,至于皇帝恐怕是心思更重了,想来没动手之前这贤德妃都将得到皇帝的垂爱。
“今日学了些什么?”徐皇后如今的心都是良儿和未出世的孩子。“母后,父皇是不是太过平庸了些?”齐良若是以前还对自己的父皇有一丝崇拜之情,在这些日子里从太上皇那里见识到更多的之后,在仔细思考一下,不免就有了这样的疑问。“宜穗,宜蕊。”徐氏连忙叫丫鬟都出去守着。“良儿,前朝的事情母后不懂,自然不能说什么。但是在太上皇的治理下国富民安,这是母庸置疑的事实。母后虽然不懂前朝的那些,但是母后却认为为君为人,并非要诸事能干,而是要有大器量。宰相肚里能撑船,更何况一国之君呢?气量大了,自然耳聪目明,士愿为君服其力,劳其心。”徐氏想了想,才缓缓道。
“良儿,你认为的明君该是什么样的?”徐氏说完,便反问道。“能使天下百姓富庶,无人敢犯其边境方是明君。”齐良挺直了胸膛道。“在母后看来,能使天下能人都归心,如其囊中方是明君,君者治能,能者治民。”徐氏良久才缓缓道出自己的想法,这正是她对皇帝最先不满的原因,不能容治世之能臣,只以一己之私来度量臣子,这江山长此以往,必将满是佞臣贼子,纵然那些能臣是太上皇心腹又如何,若是自己有能为,自然能收服过来,毕竟太上皇虽然身体康健,可到底已经老迈了。“母亲说的那些,孩儿好像有些明白了。”齐良感觉似乎抓住了什么,仿佛有一丝灵光闪现。
“你没事多琢磨一下那些书,就会慢慢地懂了。”徐氏点到为止,不再多说下去,只是顿了顿道,“良儿,今日的话你再也不可跟任何人提起一个字,包括太上皇和太后。”“孩儿明白。”齐良这些还是分得很清楚,明白的,母亲才是他真正的倚靠,这些母子二人的悄悄话自然不会说出去,他虽小可也知道帝王的耐心和猜疑之心,单看这些日子父皇一反常态对二弟亲切得不得了就知道了,想必是因为自己和祖父亲热了许多方才如此。
“王爷。”小厮们看到忠顺王爷回来,忙纷纷行礼,有那机灵的小厮见王爷今日面沉如水就知道恐怕今日朝堂又不太平了。“去,叫那唱小曲的过来。”忠顺王爷没有多说什么,只抬脚迈进了自己的院子里,这才彻底露出怒色,又狠狠地灌了两盅凉茶,方才舒了口气。这叫什么日子,堂堂的宗室,皇族血脉竟是被那群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给踩在了头上,自己要是不这么荒唐,整日放浪形骸的,就不只是要被那群不知所谓的御史弹劾了吧,而是要被皇帝穿小鞋,百般折腾,甚至日后还会丢了性命。不过自己那个弟弟得意的同时恐怕是没瞧见太上皇的黑脸吧,也好就让太上皇仔细看看这坐在龙椅上的是个什么玩意?
“主子。宫里的人传话说了。”有一个长相一般的小厮急匆匆地进来了,忙向忠顺王爷请安道。“快说,什么事情?”忠顺王爷依旧面色有些不愉,可是却还是心平气和道。“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小厮忙将这句话说了出来。“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忠顺王爷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再想到这些日子太上皇和太后的举动,忍不住抚掌一笑道,“真正妙哉。”小厮们见忠顺王爷心情好了,暗地里松了口气,忠顺王爷虽然并不会迁怒他们身上,可是主子不好了,他们这些做下人哪敢高兴,岂不是自找苦吃。
忠顺王爷是瞧见过皇帝的嫡长子齐良,倒是个好的,聪明机灵的很,如今很得太上皇的欢心且又与母后有上了联系。忠顺王爷抚摸着手上的玉扳指,当日他们诸位皇子也都是有着野心,与太子斗得那是个天翻地覆,好不容易把太子斗了下去,却平白便宜了老九。如今那些兄弟恐怕也被太上皇收拾得太太平平,唯独他在夺嫡之争中全身而退,且得了亲王之爵,若非太上皇还贪恋权势的话,只怕就轮不上老九了,这多亏了他有一位了解太上皇甚深的姨母,方才能如此。可是泥人还有三分脾气,他们如今也愿意过些安生日子,只要上头容得下他们,大皇子是个极好的人选,再者到时候也能让老九好瞧,真正是一箭双雕。
忠顺王爷也不急着和皇长子扯上联系,这种事情可是提着脑袋做的,只有条件妥当了,他才能活动活动,筹划一二。要知道朝堂里还有些是他的人,就是宗亲里也有说得上的兄弟。“你就回话说——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忠顺王爷想了想,方吩咐小厮赶紧去回个话,吩咐完了,又让小厮念了一遍方才放行。
“真正是个鬼灵精。”太后得了忠顺王爷的回信,笑得倒是十分真切,“本宫就他这么个心头肉,这是想借我的口去和徐氏谈谈呢。”“主子,这可怨不得五皇子。”雨竹和太后私下里仍然用着往日的旧称,“有娘疼着自然放心,主子虽是姨母,可和亲娘却也不差什么了。”“可不是,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哪里需要如此操心。”太后和雨竹说完,又过了半个时辰,到了点,雨竹随即就叫人传唤专门服侍揉肩的宫女上来给太后揉揉肩。“我瞧着皇后快要临盆了,明日提醒本宫一声,好免了请安。”太后吩咐得正大光明,只见那个服侍的宫女眼珠却动了动。太后微微笑了笑,这皇帝的钉子偶尔也有些用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