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的把自己的胳膊从身边女人的脖子下抽出,孙家振摸下床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听了听,现在已经是夜里三点,是孙家振与接头人约好的时间,任谁也想不到孙家振的接头人居然会是醉香楼里倒夜香的老哑巴。这个老哑巴是逃难来的重庆,一直在醉香楼里负责倒夜香,而且他一般都是凌晨点就起来工作,等5点天亮的时候,他已经把所有的马桶都清理干净把门口都扫完了。
醉香楼的房间里没有卫生间,还使用的是老式的木制马桶,醉香楼的妓女们都会在睡觉前把马桶放在外间的门边上,老哑巴会在三点以后取走那些马桶再换上干净马桶,孙家振就是在这个时间和老哑巴见面传递情报。踢踏踢踏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早就等待着的孙家振悄悄的拉开了里间的房门闪身去了外间的客厅里,外间的们在孙家振刚坐定下来就被推开了,一脸褶子的老哑巴低着头走了进来直奔墙角的那只马桶。
“加急的,要马上送去给机关长”孙家振手里端着杯茶水,貌似无意的低声嘟囔了一句,一张折叠的纸条从他的手里飘落在了地上。丢下纸条的孙家振又灌了杯茶水,转身进了内奸的卧室里,刚才飘落在地上的纸条已经被老哑巴捡在了手里。若是按照平时他们接头的程序,老哑巴这会捡起情报就应该拎着马桶出去,可是今天也不知是什么了,老哑巴居然鬼使神差的摊开那张纸条凑到蜡烛那里了几眼,一向小心谨慎的老哑巴却不知道正是他的这个举动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让好容易才在重庆潜伏下来的特高课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惠香,把这个从后窗扔出去,咱们这下可是立了大功了”一直端着架望远镜蹲在门缝上的徐林有些兴奋的低语道,伸手把刚写好的情报递给了自己的女伴。孙家振他们留宿醉香楼,害的他们四个也只好假意的住在了这里,还专门挑了孙家振对面的屋子,另外的一组队员则是住在了孙家振的隔壁。从进了房间开始,徐林就和自己的女伴轮流的用望远镜盯着对面孙家振的房间,一直盯到了半夜都没有发现异常。
醉香楼里这个倒夜香的老哑巴,军统的人早就查过了,完全没有问题,而且老哑巴半夜工作的事情,行动队也都知道,所以刚才老哑巴上楼挨个房间刚换马桶的时候,徐林丝毫没有怀疑这个哑巴。让徐林起了疑心的是那老哑巴进孙家振房间的时候,他们的重点目标孙家振正好坐在客厅里喝茶,虽然这个孙家振和哑巴之间没有交谈和接触,徐林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许是有了先入为主的念头,徐林把注意的目标放在了那哑巴的身上,果然,等徐林定下心神留意那哑巴的时候,他发现老哑巴从地上捡起一张纸条,正凑在蜡烛上。这个发现让徐林大为的兴奋,一个识字的老哑巴说明了什么,说明这个哑巴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和孙家振接头的家伙,今晚陪孙家振的那个妓女是个不识字的,哑巴捡到的纸条很有可能就是孙家振传递出去的情报,而且这只能是唯一的解释。
徐林的女伴伸手推开了后窗,把塞着情报的布包扔了出去,行动队早就安排了专人守在他们的窗户下面,布包一落地就被马上送去了街对面的临时指挥部里交给了贾云。“是那个老哑巴”贾云摩挲着下巴笑了,这还真是个大收获,任谁也想不到孙家振的接头人居然会是个在妓院里倒夜香的哑巴,这样的布局,他们军统可是想不到的。
出了孙家振的房间,老哑巴依旧是给其他的房间更换马桶,就连徐林他们的房间也没有落下,只是他在其他人的房间里待的时间都不长,这更是让徐林的猜疑变得清晰,他现在有十分的把握确定这个老哑巴就是孙家振的接头人。老哑巴忙活了半天,把醉香楼的所有马桶都搬上了一辆鸡公车里,然后推着鸡公车从醉香楼的角门出去隐入了夜色。
重庆每天的夜香有专人打理,是一伙从北平逃难来的粪勺子从市政局包了这个活计,他们有专门拉运粪便的马车,在重庆市区里有好几处临时收集粪便的地点,老哑巴就是推着鸡公车把夜香送去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处收集点。贾云他们只是临时发现了老哑巴的可疑,他们并不知道老哑巴推着鸡公车要去哪里,凌晨时分的街道是寂静的,除了那帮收集粪便的家伙和倒夜香的人,街上根本就不见有其他的人,按照常理,贾云他们根本就无法正常的跟踪老哑巴。
可年过四十的贾云是个有着丰富对敌经验的行动队长,在接到了徐林送出的情报之后,他就研究了老哑巴倒夜香时可能经过的路段和方向,老哑巴推着那俩吱吱作响的鸡公车离开醉香楼的时候,贾云调动了至少有40个人早早的潜伏在了老哑巴有可能经过的路段,借助着夜色的掩护暗中留意着老哑巴的一举一动。为了这40个人,贾云可是临时搜刮来了很多的破衣烂衫,把这40人打扮的活脱脱就是一伙逃难来重庆的流民。
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军统盯梢的老哑巴闷着头推着鸡公车穿行在大小巷子里,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隐在街角暗夜中的盯梢者们的一清二楚。穿行了半个城区的老哑巴终于见了那辆收集粪便的马车,只是走到距离马车还有200来米的时候,老哑巴突然停下车蹲在街边抽起了烟袋锅。老哑巴的这个举动让暗中盯梢的人不由得来了精神,在心中暗自记下了那老哑巴蹲的地方,要是没有人来这里和他接头,那他蹲过的地方就一定有古怪。
一锅烟抽完,老哑巴在地上磕了磕烟灰,左右之后,从衣袖的暗袋中摸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条塞进了墙缝里,然后用自己的烟袋锅在墙上做了个记号,这才重新推着他的鸡公车向那辆马车走去。两个隐在暗处的人低语了几句,其中的一个跟着返回的老哑巴走了,剩下的那个则窜去老哑巴刚才蹲过的地方仔细的查找着,几分钟之后,他终于从一个墙缝里找到了一张折叠的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