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冬阳回到了寝殿时,便看到了荣华正脸色苍白地一人对着那铜镜,似乎是有着什么心事。
“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肖冬阳扶住了她的腰,有些担心道。
荣华似乎是没有听到,眼神有些呆滞,表情有些古怪。这更让肖冬阳担心了,再一看她的双眼红肿不堪,显然是刚刚大哭了一场,更是心急了!“荣华,你怎么了?说句话!别吓我,好不好?”
荣华缓缓转过了头,看向了肖冬阳,良久,才哑着嗓子道,“我可是中了,美人恩?”
荣华的声音不大,也就是肖冬阳离的她近,才听了个清楚。身子一颤,有些心疼地看着她,知道再也瞒不住了,毕竟,她自己可就是一位名医,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瞒得住她?
“荣华,没事的!何夫人已经去南昊寻找几味珍贵的药材了。我昨日便得到了消息,药材已是收集的差不多了,估计,明日就会回来了。你别怕,何夫人说了,你身上的毒,不是解不了的。”
“是吗?寒毒侵体,如何解?是毒非毒,是病非病,这美人恩,当真便有解吗?”荣华的声音微弱,眼神呆滞,显然这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她没有想到,自己才刚刚解了无子香,就又有人给她下了这美人恩!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日会有些不对劲了!哪个人会费尽心思地给肖冬阳下了毒以后,又轻易地放过了让他在宫里头丢脸出丑的机会?一旦他淫-乱后宫的罪名被坐实了,那么,他的太子之位,根本就是不可能再保的住了!可是那人却没有这么做,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那人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自己!自己才是那幕后之人想要对付的!原来如此!
“荣华,你信我!何夫人还差最后一味药,找齐了,就会回来了,你千万别胡思乱想,好不好?这几日,你只需要仔细地服了她给你开的药,便是了。”
荣华终于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身边的肖冬阳,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滚落了下来,“会吗?我还可以为你生儿育女吗?”
“会的!一定会的!荣华,别怕!一切有我在呢!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这几日,我很少缠着你,就是因为何夫人说了,要让你多多休息,另外,还告诉我,让我每日用内力为你护着宫房一个时辰,那寒毒,便暂时不会侵入你的宫房了。等她回来,配好了药,自然就好了。荣华,你便是不信我,也该信何夫人才是呀!”
荣华含泪点点头,“我信!无论是师父,还是你,我都信!我只是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这一生再也做不了母亲,这心里头就难受!呜呜!冬阳,我难受!”话落,便趴在了他的胸前,大哭了起来。
“好了,没事的!你忘了,还有白云潇呢。就算是何夫人没法了,还有卡卡族的巫医呢,还有你的父王在呢!他们都不会让你有事的。别再瞎想了,好不好?今日可是个好日子呢,来,我跟你讲讲,今日我们都有些什么收获,好不好?”
话落,就搂着荣华到了床前坐了,让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上,轻轻地对她说着,今天捕获了几名活口,又是找到了多少证据。幕后主使是谁。说的很慢,声音很轻,似乎是怕再吓到了她一般,实际上,荣华知道,他这是为了让自己分心。不让自己再想有关美人恩的事。
“冬阳,我没事,你不必如此。”荣华哑着嗓子道,“如今既已是将矛头全都指向了辽王,那不知皇上,现在是何态度?毕竟辽王是父皇的亲生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辽王还是他的嫡长子。现在动他,怕是有些时机不对。”
“荣华。”肖冬阳一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了,这就是自己心爱的女人,现在明知自己的身体状况,可是心里头想的还是他,这怎么能让他不喜欢,不爱她?
“这些都不重要。我会处理好的。而且,这件事,暂时被压下了,那些被生擒的刺客,也是尽数被秘密关押了,现在,想死,怕也是不能的了!你就安心地调养身子。我已经派出人去接应何夫人了。最多再有两三天,就会到盛京了,你什么也不要想,只要相信我,便是你最应该做的了。”
荣华抬眼看着满目深情的肖冬阳,就是这个男子,这个让自己再度选择了相信男人,相信爱情的人,他说的对,事情已然如此,自己能做的,就是安心调养身体,其它的,就都抛给他去操心。没有什么是比自己的身体更重要的了!只是,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怀孕,无法为其生儿育女,荣华的心里,便是一阵揪疼!
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身边的这个男子!他自小便没了母亲,虽得父亲疼爱,却又是饱受磨难,不得已,被送往了云谷接受各种的训练和磨厉,这样的一个男子,将来若是没有人陪在身边,不能儿女绕膝,荣华就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香炉内的檀香缓缓地燃烧着,散发出的香味高雅、沉静、清甜,沁人心脾,能使人心平气和,进入祥和平静的状态,可是荣华这会儿,却是无论如何也是静不下心来,手不自觉地便抚上了小腹,无论如何,不管受再大的痛苦,自己都要为他留下一个孩子,哪怕是因此,而让她折寿十年,她也甘愿。
肖冬阳,似乎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大手轻轻地穿过她的发间,到了她的肩膀上,“荣华,别乱想。你会好好儿的陪着我,我们以后还要一起看日出,一起去游湖,一起去民间体察民情。你身上的寒毒,也定然是会解,即便是将来,你不能生养孩子,又有何妨?我不在意,你也不许在意!我想要的,自始至终就只有你!”
看到荣华没动,肖冬阳似乎是有些不安了,“荣华,答应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以只丢下我一个人。还记得在西凤时,我便对你说过吗?我不介意是否有子嗣相伴,我在意的,永远便只有你一个!我不希望你有一丝一毫的委屈,你是我的妻,是我的爱人,让你幸福快乐,才是我最想看到的。”
荣华的眉心动了动,轻吁了一口气,“冬阳,我没事,你不用想着安慰我。到是你,累了一天了。快好好儿休息吧。虽然说是消息被封锁了,可是也不代表辽王就一点儿风声也探听不到。再说了,依着他的聪明,定然是也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别忘了,他的背后,还有一个皇后和鲁国公府呢。”
“我知道。好了,你也累了。来,我扶你躺下。”
接下来的几日,荣华哪里也未去,就只是待在了东宫,每日接见一些前来拜见的朝廷命妇。
坤宁宫。
“娘娘,辽王殿下来了,说是还给您带来了一件儿稀罕物儿。”一名小宫女进来禀报道。
“他能有什么稀罕物儿带过来?左不过就是一些个珍禽异兽之类的。罢了,既进宫了,就让他带进来给本宫瞧瞧吧。”
“是,娘娘。”
“给母后请安,这是为孩儿特意命人捕到的一对儿海冬青,正好是送与父皇和母后的。”辽王说着,便见身后的两名太监将两只笼子,放下,将上面蒙着的黑布给掀了开来。
皇后仔细一瞧,果然是一对儿猛禽,也是体型较大的隼类,羽色为暗色型,其头部为白色,头顶具有粗著的暗色纵纹,上体灰褐色,具有白色横斑和斑点,尾羽白色,具褐色或石板色横斑,飞羽石板褐色,具断裂的白色横斑,下体白色,具暗色横斑。
“母后,此禽栖息于开阔的岩石山地、沿海岛屿、临近海岸的河谷和森林苔原地带。极难捕捉。其凶猛敏捷,既能捕捉飞行中的鸟类,又能逮住地上奔跑的兽类。捕猎时飞行的速度非常快,飞行时,此禽就像是掷出的矛枪一样迅疾无伦。不过,儿臣听说此物在繁殖期间亲鸟雌不离雄,雄不离雌,经常合作捕获猎物。儿臣便一直悬了高额的赏金,来捕捉此物。母后看着如何?”
“嗯,看起来,的确是神俊不凡!这海冬青,向来是极为难得,而你竟然是能命人捉到了一对儿,更是不易!可见也是有心了。”
“能得父皇和母后青眼,也算是儿臣没有白忙活了。”辽王说完,话锋一转,“母后,今儿外面的日头不错,要不,儿臣陪您到御花园儿走走?听说,这会儿的梅花,开的可是正艳。”
“也好,走吧。本宫也是有些日子没去赏梅了,难得你今日肯进宫陪陪本宫,走吧。”
“母后请。”
到了御花园,果然是大片大片的梅花迎风开放着,红红黄黄,粉粉浅浅,点点辉映,当真是好看!
“母后,您瞧!那一株可是美人梅?”辽王指着一株粉红色的梅花道。
“嗯,不错。正是美人梅。这会儿,开的倒是艳丽。你可知道,为何此梅名为美人梅?”
“儿臣不知,还请母后赐教。”辽王伸手拨了一下梅枝,防止它划到皇后。
“这美人梅,同其它的梅花一样,也是先花后叶。不过,它不仅仅是花开的美丽妖娆,而且其叶子,也是呈深紫色。可是一般的梅花,所没有的。也正是因此,不少人喜欢此梅,一年四季皆可观赏。花开了,赏梅。花败了,赏叶。花多,花艳,花期早。若是经过这园林艺人的正常修剪的美人梅,最多一株可开花数百朵,花开浅紫花色浓而不艳,冷而不淡。可不就是像极了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
“母后对这美人梅,看来是情有独钟了。”辽王扶着皇后到了这株美人梅前,仔细地观赏着。
“来人,命人剪上几枝,放到本宫的坤宁宫里,这美人梅的花期虽然是不短,可是若是每日能一睁开眼,便能在自己的寝殿里看到,自然是更好的。”
“母后,这一株,又是什么梅花?”辽王指着不远处的一株颜色较淡,花型也是较为简单的梅花道。
“这是照水梅。说起来,也是本宫最为喜欢的一种梅花呢。你可知道这梅花种类繁多,为何本宫却是独独偏爱此梅?”
“还请母后明示。”
皇后笑笑,眸底闪过了一抹试探之意,“照水梅花开的一般,在这品种繁多的梅花中,算不得是什么出类拔萃的,反倒是更让人容易忽略掉。不过,其果,可生食,但过酸,不能多食。只能用来加工制作各种小食,照水梅用酒浸泡.加冰—糖。可制得酸甜适宜、醇香四溢的梅子酒;亦可加工冷制蜜饯,如雕梅、脆梅、糖浸梅等,色香味俱全。还有,这照水梅肉质细嫩,做成的甘草话梅入口易化。可是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喜欢吃呢!当年,母后怀着你的时候,便是日日都要吃的,否则,便是食不下咽。”
“母后怀胎十月,辛苦非常,这才生下了儿臣。儿臣自当是要孝敬母后。”
“好孩子。母后看到你平安长大,这心里头便已是很知足了,不敢要求的太多!”皇后地话锋突然就是一转,“越儿,你比太子,年长了两岁。又是这皇上的嫡长子,万事,都要做个表率,切莫让人寻了把柄,反倒受制于人。”
辽王一听,心底一颤,多少年了?印象中,似乎是自己封王前,母后就很少直唤他的名讳,从来都是称他为皇儿的,今日,怎么就突然想起来唤他的名讳了?
“母后说的是,儿臣自当谨遵母后的教诲。”辽王低了头,一派恭敬之色。心里头却是想着,莫不是昨日之事,已经是传到了母后的耳中了?辽王的眼神一暗,试探道,“母后,您可是累了?这里毕竟是户外,要冷一些,要不,儿臣扶您到前面的碧波殿去坐一坐吧?”
皇后点点头,不疑有他,缓步向着碧波殿的方向移去了。
而辽王冲着身后的人使了一个眼色,没有人注意到,这长长的伺候的队伍中,少了一名小太监。
进了碧波殿,辽王连忙扶着皇后在软榻上坐了,又吩咐了人重新换过了手炉,再命人燃上了檀香薰香,这才在皇后的对面儿坐了。
“母后,看您的气色不佳,可是近日休息的不好?要不要传太医过来,给您请个平安脉?”
“不必了!本宫无碍。”皇后说完,抬眼看向了辽王,这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呀,如今看到他竟然是对太子下此狠手,不知皇上,是否已经是查到了他的头上。若是果真如此,那么,这个儿子,自己还能保得住吗?
“越儿,你实话与本宫说,昨晚太子遇袭,可是与你有关?”皇后遣走了所有宫人,沉下了脸,声音微冷道。
“母后此话何意?母后是怀疑儿臣派人去刺杀二皇弟的?母后,儿臣在您身边,得您教诲多年,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手足相残之事?母后,您可是听说了什么?”
皇后看辽王不仅不承认,居然是还想着从自己这里套些什么口风,顿时气极,“越儿,你是母后一手带大的!你的眼珠子一翻,母后就知道你又有了什么小心思了。真以为母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母后!”辽王竟然是起身在皇后的身前跪了,面色委屈道,“母后,儿臣绝对没有参与此事!母后若是不信,儿臣可对天起誓!”
皇后的眉心微紧,看向了辽王的眸底,表现看似平静无常,可是似乎又在酝酿着什么巨大的风暴。隐隐地,似乎是有着一股极为强硬的力量,要冲破她的眼底,袭向辽王。
辽王仰面与其对视,毫不避讳。并非是因为他心中无愧,而是今日之事,早在他的预料之中,有些事,既然是母后已无意再隐瞒,那么,倒是不如让他一起帮着掀开了,为妙!
“你起来吧。”片刻后,皇后略显清淡的声音响起,辽王这才起了身,在她的面前垂首而立,不敢再有动作。
皇后的心思,此时是极为复杂的,这是自己与皇上的第一个儿子!是自己的亲骨肉,虽说是没有帝王之才,可是也总归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想想皇上的年纪,越来越大,太子的地位越来越稳固,辽王心中有些不满,有些害怕,都是难免的!若是因此而做出了一些什么的损太子的事,也无可厚非。
“越儿,你父皇的子嗣本就单薄,当年,你父皇独宠那妖妃,若非是你皇祖母一力坚持,怕是根本就不可能会有你的存在!虽说是咱们皇室有着祖训,皇后无所出之前,其它妃嫔一概不得有孕,可是也仅是限于三年之内!三年一过,那么,母后便是再不能阻止其它妃嫔为皇上孕育子嗣。当年,你父皇独宠那妖女,一心想着将其娶入宫中,可是本宫不依,太后不依!若非是太后留下了旨意,怕是现在,别说你了,就连母后,都不在了。”
“母后!”辽王一时也是有些伤感,当年的事,他也是听一些老宫人们说过的。
“越儿,能有你,是母后的一件幸事。也幸亏是有了你,母后才有勇气在这深宫里再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你可知道,这些年,母后过的有多么不容易?后宫清冷,母后虽是一国之母,却是夜夜独守空房,病了,累了,伤了,哪一次,不是自己默默地将这一切都咽了下去?可是母后只要是一想到你,母后便觉得便是再苦,再累,再狠,再冷,也都认了!谁让母后,已经是一个母亲了呢?”
“母后!”辽王眼中已是泛出些许湿意,“母后这些年,过的的确是不易!都是儿臣不好,劳母后费心了。”
皇后轻摇了摇头,眼眶已是微微泛红,“越儿,母后这些年,过的再苦,再累,可是母后从未后悔过!因为母后有你,母后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越儿,这世间万物,一切皆有定律。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即便是强求,也终是求不来的。不仅是求不来,反倒是会弄巧成拙,伤了自己,也伤了你的亲人。”
皇后思量再三,还是没有将肖冬阳的身世告诉他,一来是觉得还不是时候,二来,也是觉得若是被他知道了,不知是否反倒是会更刺激了他?万一再让他以为自己一开始认定的便是肖冬阳,而不是他,那便是真的弄巧成拙了!虽然是自己在某些方面看不上这个儿子,可是,也总不能看着他们兄弟两个,真的就手足相残吧?
“母后,您的话,儿臣明白。可是儿臣却不这样认为。诚如母后所说,这世间万物,皆有定律,就像是冬天下雪,夏日有雨一般。可是那毕竟只是一些死物,而非人心!”
“人心?越儿,母后说了这么多,你竟是还不明白吗?”
“母后,儿臣从来不认为,那个位子,就一定得是肖冬阳的!他凭什么?就凭着他是父皇宠妃的儿子?母后,儿臣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连您也要帮着他?您不是最恨那个妖妃吗?明明就是一个位分低下的妃子,却是偏偏要以皇后之礼下葬,这简直就是乱了纲常!母后,您为什么要支持那个您最恨的女人生下的儿子?为什么不肯给儿臣一个机会呢?”
皇后的心底微颤,看着有些悲痛的辽王,她的心里一时是百转千回,难道说,是辽王已经听到了什么?又或者,是查到了什么?不可能!自己当年做的天衣无缝,怎么可能会有人查得到?当年的那些人,该死的,都死了。没死的,如今也是不可能会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毕竟,只要是自己不倒,那么,她们就都可以活的风光无限,在这宫里头,还是人人敬重的嬷嬷,若是当年的事,真的捅了出来,那么,第一个死的,就得是她们!
皇后一时有些语噎了,该怎么跟他说?若是单论才智,他的确是不及太子;论势力,怕是更是不及他了!这些年,太子在皇上的大力支持下,可是有着一股让人极为恐怖的实力,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强盛到了何种地步?不过,她可以确定的是,辽王,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越儿,你就安安分分地做你的辽王不好吗?将来子袭父业,也是一生富贵,你又何苦一定要与他争那个位子呢?”
“母后,儿臣真的是想不明白,您为什么就不肯让舅舅他们相助于儿臣呢?即便是儿臣娶了那司空兰,您还是不肯吗?”
皇后听了,脸色一变,蹭地起身,一脸地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兰儿当初与你,是你设计的?”
辽王听了竟是苦笑两声后,眼中含泪地看向了皇后,“母后,儿臣一直想不透,为何您要纵容司空兰去喜欢肖冬阳。一开始,儿臣还以为您是为了要在他的身边,投下一颗棋子,可是现在看来,显然不是!您是真心想要帮着肖冬阳,是真心地想要让他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母后,您这样做,让身为您亲生儿子的儿臣,情何以堪?”
辽王说着,后退了一步,面露悲色,“母后,您能否告诉儿臣,儿臣究竟是不是您的亲子?为何您要如此?为何您要让儿臣从小就认为那个位子应该是儿臣的,可是在最为关键的时刻,您的选择,却是他!为什么?难道儿臣根本就不是您的亲子不成?”
“胡言乱语!谁说的?简直就是混张!你是本宫怀胎十月所生,这宫里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岂能有假?越儿,你若不是本宫亲生,本宫何以自小便对你疼宠不已?你若非本宫亲生,本宫又何以为你稳固势力,步步为赢?如今,你落败于太子,能怪得了母后吗?你凭心而论,论才华,论筹谋,论兵法,论帝王之策,你哪一样,能及得上太子?”
皇后冷眉相向,怒不可遏,“你只知自己败于太子,只知本宫不肯相助于你。你为何不想想,这些年来,你的所作所为,让本宫如何帮你?还有司空兰!你如此陷害兰儿,你让鲁国公府上如何看待于你?你居然是想着用这种龌龊的法子,来得到本宫的支持,越儿,你简直是太让本宫失望了!”
“母后,儿臣没有错!儿臣只是为了自己的前程着想,何错之有?”
“是吗?没有错?那本宫问你,你以为你娶了司空兰,就能得到鲁国公府的支持,那么,你得到了吗?还有,堂堂男儿身,竟然是真的以为只要依靠这些裙带关系,便可成就大事了?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智谋!是脑子!可是你呢?你除了会用一些下三烂的手段以外,本宫还真不知道,你还会什么?”
“母后!”辽王没有想到自己在母亲的眼中,竟然是如此地不堪,后退一步,面色苍白,“母后,您说儿臣为何没有得到鲁国公府的支持?那还不是因为您?如果不是您一直给舅舅他们施压,他们为何不肯站到儿臣的身边?还是说,肖冬阳,根本就是您的儿子!”
辽王的话音一落,大殿内顿时一片寂静!诡异地寂静!几乎就是能听到了两人轻微的呼吸声,甚至是还能听到那轻烟袅袅的声音!
辽王似乎是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虽是挺直着身子,却是垂了眸,不敢与皇后对视,一时间,二人间的气氛,有些尴尬,有些微妙,还有些疏离了。
“越儿,你真是太让本宫失望了!”皇后最终还是强压下了心头的震惊和怒火!冷着脸,将话说完了,便起身准备拂袖而去。到了辽王的身侧,皇后没有转身,也没有看他,而是淡淡地又道,“你以为,你派人去偷拿本宫的凤印,本宫不知道吗?越儿!这是本宫最后一次提醒你,不要再试图挑战本宫的耐性!否则,本宫也保不了你了。”
辽王一听,额上霎时便涌出了汗渍,身子一歪,险些摔倒在地!母后竟然是知道了!她竟然是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准备做什么?可是一直到了现在,才肯出言警告自己?
“母后!”辽王的大脑里迅速地做出了反应,跪在地上,抱住了皇后的腿,“母后,儿臣错了。您就原谅儿臣一次吧!母后,儿臣再也不敢了。您就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吧!母后!母后!”
皇后轻轻闭目,面露哀色,自己怎么就会生出这么一个没有出息的儿子?为何自己以前却还觉得他样样都好呢?深吸了一口气,皇后低头看了一眼哭的一榻糊涂的辽王,有些无力道,“你长大了!自己有主意了。再不是以前那个事事都来问询母后的儿子了!说吧,这个主意,是何人给你出的?”
辽王一听,知道事有转机,连忙回道,“回母后,是,是儿臣的一位庶妃,就是您下旨册封的那位丽庶妃。”
“果然是她!本宫初次见她,便知道此人,定然是个心机深沉之人。她的底细,你可清楚?”
“回母后,儿臣派人查过了,她是柳郡的一个穷苦人家的女儿,后来为了替父还债,才会进了歌技坊的。”
皇后冷笑,“你还真是天真哪!这是她自己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派人去查的?”
“回母后,是儿臣派人去查探得回来的消息。”辽王担心皇后再发怒,连忙解释道,“派去的,是儿臣的亲信,不会有错的。”
“越儿呀越儿!你说让本宫说你什么好?你的亲信?那个丽庶妃既然敢告诉你她的身世,自然就是有法子将一切做成真的!至少,也会在外人的眼里,做成真的!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你竟是一点儿也不明白吗?”
辽王听了,呆愣了片刻,听母后的口气,这丽庶妃骗了自己?可是探听回来的消息,又怎么说?是指丽庶妃买通了自己的下人,还是指丽庶妃,在柳郡做了假?
皇后看到辽王这般样子,心里头也是既气又堵,这个儿子,怎么就这般地糊涂呢?
“本宫问你,那些杀手,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那个丽庶妃的主意?”
辽王的身子一僵,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皇后不容他多想,怒喝一声,“说!”
辽王吓的身子一颤,若是其它的女子,他自然是不可能会被吓到,可是眼前的这个,可不是别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而且,还是在这宫庭里头,活了二十多年,心狠手硬的一个女人!这后宫里头,即便是她不得宠,又如何?她的皇后之位,可是稳稳地,无人能得以撼动,这说明了什么?可不仅仅是因为母亲的娘家势力,相反,反倒是因为母亲在这后宫里的地位,一直是屹立不倒,才使得鲁国公府,日益繁盛。而辽王自小被皇后教导,对于皇后的手段,自然也是耳闻目染,怎么可能会不怕她?
“回母后,的确是出自丽庶妃之计。”
“那本宫问你,那些人,又是出自你的手下,还是她的手下?”
“回母后,是,是儿臣的手下。”辽王这会儿,早已是没了半分的主意。很明显,皇后早已料到了一切,即便是自己不说,皇后也已经是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他吩咐人做下的。
“好!本宫还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本宫数日前已经派人去详查那个丽庶妃的底细了,只是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不过,你先前的那番说辞,显然是假的,在柳郡的那处村子里,根本就找不到那样一户人家。而且,有人说,先前也是有人使了银子,他们才会配合着那番说辞来骗人的。”
“怎么会?”辽王惊了一下,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被一个女人给算计了!而且是还算计地如此彻底!
“等着吧,这个消息,绝对是你不想知道的。你可听说,西凤端木家族灭门之事?”皇后的声音有些冷傲。
辽王想了想,“听说了,诛灭了三族,这端木家族在西凤也是旺族,特别是在这新帝登基之时,也是立下了大功的,怎么竟会说灭族就灭族了?”
“你想不到吧?只因为他们家族里出了一个端木安安!就是被施了剐刑的那个端木家族的嫡出小姐。”
辽王的身子微僵,面色微有异样,“端木安安,应该是内定的太子妃,难道说,是独孤海的意思?”
“独孤海喜欢伊荣华,这件事,你可知道?”
“儿臣看得出来,当初那独孤海在盛京时,对太子妃,可是在意的很。”辽王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母后的意思是说,这独孤海是为了太子妃所以才会对端木家族出手的?”
“没错。看来,你还不是太笨!越儿,你看事情,还是太简单了。实话告诉我,当初兰儿,究竟是如何被你设计的?是你那丽庶妃出的主意,还是另有其人?”
独孤海此时有些懵了!独孤海竟然是为了一个伊荣华,将西凤的一个名门望族,说灭了就给灭了!天哪!这个人是不是疯了?为了一个女人,而且还是别的男人的女人,他真是魔怔了吧?
一想到自己还曾经与他有过接触,甚至是一起合谋过,他的心底里就有些发毛!自己居然是跟一个疯子合作过,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
皇后一直都在盯着辽王的一举一动,仔细地打量着他神色间的变化,心里头,突然就有了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
“到底是怎么回事?别让本宫再问第二遍了。”
辽王的身子微颤,“启禀母后,说实话,当初设计司空兰的,并非是儿臣,儿臣最多,也就是乘人之美了。那司空兰应该是被独孤海给算计到了儿臣的府上,不知到底是独孤海对她说了什么,又许以了什么条件,她竟然是潜进了儿臣的书房。而事前,独孤海就告诉了儿臣,说是司空兰会出现在儿臣的书房,然后,又给了儿臣一些催情药,儿臣只是在与司空兰成了好事之后,又稍微用了一些,然后,再被御医给诊了出来,就这么简单。”
皇后听了,眼神阴沉地就像是快要下起暴风雨一样!自己怎么就会有这么蠢笨的一个儿子?被人利用了,居然还在洋洋自得?自以为自己在独孤海的帮助下得到了司空兰,还以为就此就会得到整个鲁国公府的支持,可是没想到,却是事与愿违了?独孤海不可能会真的就这么好心,送了一个娇滴滴地大美人儿给辽王,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个司空兰,得罪了他!司空兰一个千金小姐,与他并无纠葛,那么,这独孤海,就是在为伊荣华出气了!
皇后的眼神微眯,眸色一暗,想想先前司空兰对伊荣华的态度,定然是因为司空兰给伊荣华找了不痛快,所以独孤海才会出手整治她了!毁了她的名声,堂堂国公嫡女,嫁为侧室,真是天大的讽刺!
“越儿,本宫问你,你与独孤海,到底是达成了什么协议?”皇后何等精明,怎么可能就此相信他们之间的交易如此简单?定然是还有什么被他隐瞒的了。
果然,她看到了辽王的身子微微一僵,当真的微微一僵,那动作几乎就是微不可见!可是皇后是谁?在这皇宫里多年的淬炼,早已是将人看的通透入骨了!
“说吧,本宫今日就问你这一次!越儿,你该知道,任何事情,都是有着轻重缓急的!你和他的身分,你自己心里清楚,一旦是被人抓住了把柄,轻则是为夺大位,不择手段,联合外人,谋害你的亲弟!重,则是你勾结异国人,谋北梁江山,是背弃祖宗的不孝子孙!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辽王此时脸色已是极为难看,白的就像是一张纸一样,看起来惨白惨白的!思量再三,辽王还是有些犹豫不决,要不要告诉母后?如果不告诉,她是不是也会有法子将事情的真相查了出来?如果告诉了她,于自己是否还能有一条退路呢?毕竟,正如刚才母后所说,自己是她的亲生儿子,她怎么可能会忍心看着他一人送死,而不顾?
“母后!”辽王心中打定了主意,撩袍再度跪下,“还求母后求我!母后,儿臣当时也不知道这独孤海究竟是何意,他只说,会帮着儿臣来对付肖冬阳,而他唯一的条件,便是儿臣及儿臣的手下,不可伤到太子妃,否则,便会与肖冬阳联手,一起来对付儿臣。”
辽王此时是真的怕了!皇后刚才说的没错儿,若是给他治一个通敌叛国的重罪,别说是再问鼎大位了,就是这辽王的头衔,也是别想要了!即便是自己有皇后护着,能保全下一条性命来,也是定然是会被赶出族谱,再不让他入肖家的族谱,死后,亦是不能入皇室的陵墓了!
“母后,儿臣当时也没有多想,就觉得有他一力相助,儿臣要成大事,定然是会更加容易了,儿臣当时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还求母后求我呀!”说着,便跪伏在地,痛哭不已了!
皇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果然呐!自己平日里,还经常说这个儿子虽无大才,却也并非是太过平庸之辈,可是如今看来,分明就是一个蠢到了极致的笨蛋!自己聪明一世,怎么会生下这样没有脑子的儿子?
皇后微点点头,似乎是有些气恼,还有些无奈,在大殿里轻踱了几步后,便再度到了软榻上坐了。好半天,这大殿内,只闻那辽王的哭声,再无其它的动静。
“好了,起来吧!都是成了亲,快要做父亲的人了,哭哭啼啼地,像什么样子?”皇后叹了一口气,“还好,这会儿,辽王妃有了身孕,此事即便是捅到了皇上那里,看到辽王妃有孕的份儿上,还不至于是将你们贬为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