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军户曰子很苦,苦到让人难以想象。
从打太祖朱元璋洪武二十一年开始捣鼓出这东西起,军户们的苦难曰子几乎就没有停止过,最初太祖时候有仗可打,军户们的待遇还好些,后来赶上靖难之役和成祖北征,也还算说得过去。可自从天下承平之后,军户们的曰子可就一天不如一天了,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不说,一代代的军户们还都成了军官们的契约奴,说这词可能有点过分,但归根到底就是这么一回事,大明朝的路引制度非常完备,一个人一辈子几乎不能挪动地方,军户匠户这些职业也都是代代相传,爷爷当兵爹就当兵,爹当兵儿子长大也要当兵,除非你立下军功升上去,否则一辈子就帮着官老爷家伺候庄稼吧。
十名少年不知道自己过得这么苦究竟因为什么,不过却有一个很朴素的概念,作为一名军户子弟,吃苦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太正常了,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哪怕他们还不是很高壮,但绝对没有人认为自己吃不了苦。
可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真有些顶不住了,究其原因,则在于新任小旗大人的那套据说与众不同的训练方法,其实他们没怎么看到训练,宋庆只是让他们在大太阳底下站军姿,一站就是半个时辰,要求纹丝不动,谁稍微挪动一下身子,甚至动动手臂腿脚,马上就是一棍子下来,挨了几次打之后倒是没人敢动了,但总这么站着也确实让人受不了。
如今虽说是春天,但徐州可是江北,气温比北方要高些的,这帮半大小子原本就吃不饱饭,再像根桩子似的站上半个时辰,无论心理还是体力上都有些受不了,好几次都有人想要退出,但想到宋庆答应过的炖肉,却又硬生生的忍了下去。
宋庆很清楚,自己这个方法管用,炖肉这东西上辈子对他来说自然不是什么稀罕事,即便是到了明末,他作为总旗的儿子,隔三差五的也能吃上一些,可对于这些最普通的军户子弟,怕是一辈子也吃不上几回肉,有这个重大利润刺激着,这些小子只要不是太过窝囊,应该都会坚持下来,这也是半大小子比那些成年人好训练的地方,都太经不住诱惑。
连续坚持了两个时辰,所有人都已经接近虚脱,宋庆知道这种事情不宜过急,这些孩子从前根本没经过这种训练,两个时辰可相当于四个钟头了,再继续下去怕是会出事情,便点了点头道:“行了,不用站了。”
话音刚落,十名少年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坐倒在地,有两个甚至直接躺下了,宋庆心中其实多少有些佩服,按照他最初的预计,可能会有至少两个人最终撑不住离开,没想到居然全都挺过来了,看起来这些古代军户的意志力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差劲,忍耐能力姑且不说,至少没有人当软骨头退出。
其实这倒是他想左了,这些孩子之所以能够坚持下来,首先就是炖肉的强烈诱惑,而且华人从古至今都是很能吃苦的民族,加上这些军户从打跟了他那天开始,某种程度上几乎成了宋庆个人的私产,只要能够过得了薛平那一关,他寻个由头把人杀掉都没事,更不要说让他们在这里站什么军姿了,种种原因叠加之下,没有一个人中途退出。
“休息半个时辰!”初次训练效果不错,宋庆心中很是兴奋,脸上却半点都没带出来,依然冷飕飕道:“我说话算话,等会儿休息过了,我就带你们去吃炖肉!”
“谢大人!”十个少年有气无力的答道,但那种异常的兴奋却依然无法掩饰,吃肉这种事情对他们这种身份的军户来说,完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天大好事,有几个甚至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就等着宋庆带他们走人。
将将一刻钟之后,所有人都已经重新站立起来,两只眼珠冒着红光,宋庆也懒得再等下去,直接领着人离开校场,到卫所中的一个熟食铺子,要了二十个馒头,还有两大锅炖肉,自己也不动弹,只让那些孩子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