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叫喊之后,整个前清殿落针可闻。爱睍莼璩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赫连峥,他一改之前的不耐烦,眼底闪过兴味,当那个暗红身影大步进来时,众人不禁纷纷后退,让出一条道来。
赫连宵立在龙案前,定定看着赫连峥,没有说话。
想要他请安是不可能的了,思及此,赫连峥只好问:“宵儿,你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赫连宵淡淡吐出两个字:“上朝。”
这话一出,众人一阵抽气声,煞王来上朝,这无疑跟天上下红雨一般的罕见。
赫连峥同样来了兴趣,心中却也难言兴奋,难道是那个即墨莲已经服用了解药,宵儿这才感激的前来上朝?
不管因何缘由,赫连宵进宫这件事一直是自己期望了,赫连峥笑道:“既然宵儿开始上朝,那便说一下自己的看法吧。”
赫连宵还未回答,即墨端却已经抢先一步说道:“皇上,煞王才刚入朝,对于如今的局势还不甚了解,依微臣之意,还是让王爷先熟悉一下我国的具体国情,之后再参与也不迟。”
即墨端可以对不起自己的女人跟孩子,但对大赫,却是付出了全部心神。
即墨端话落,赫连峥砰的一掌狠狠拍向龙案,赫连峥斥责道:“即墨端,别以为朕还用得着你,你便整日的倚老卖老,你相不相信朕可以砍了你!”
“微臣该死。”即墨端面色无异,说道。
赫连宵掠过即墨端,阻止赫连峥继续发火:“即墨大人所言不假,本王刚来,先听着,你们说你们的。”
话落,直接往边上站去。
刚刚的热火朝天早已不见,不知为何,众人在面对赫连宵时甚至比面对赫连峥都来的胆战心惊。
“怎么?都哑巴了?”赫连峥眯着眼睛问。
众人依旧未有出来说话的。
“既然没有结果,那边散了吧,明日朕要结果,宵儿,你跟朕来。”赫连峥索性说道。
这一句散朝让众人心下暗暗松了口气,不少人这才发现手心全是冷汗,出了前清殿,众人相熟的各自相视一眼,一个劲儿的苦笑,若是煞王从今日起,每日都来,他们可怎么办?
跟在众人身后的太子赫连同咬牙切齿,走在他前面的右相杨青柳脚步微顿,直到跟太子同步,这才说道:“太子,煞王出现了,您以后可得小心些。”
“多谢大人提醒。”太子面上带笑:“大人现行不已,本殿想看看母后去。”
“太子请便。”
赫连同往后扫了一眼前清殿,眼里不再掩饰住暴戾,他大步往后走去,他得先告知母后。
李家树大根深,虽然手中的权利大都被赫连峥收了回去,可到底也是屹立于大赫数百年,虽未结党营私,可后面也跟着一长窜忠于李家的,右相杨青柳便是其中之一。
赫连峥为了向天下人显示自己的宽广胸怀,或是安抚住李家,倒是没有收回李家女儿李明丽的皇后之位。
凤栖殿。
皇后李明丽正坐与院中清幽地泡茶。
纤细的手指翻转,袅袅烟雾中,若隐若现着一张不明艳,不妖冶,却是清丽异常的面容,女子面色雍容,妆容恰到好处,虽年逾四十,然,白皙的面庞看起来却不过二三十岁,琼鼻菱唇,唯有下垂的丹凤眼足以说明这女子的精明。
“母后。”安静的院落里传来一声叫喊声。
“见过太子。”守在门口的宫女赶紧跪下请安。
赫连同看也不看周围一众太监宫女,径自往院中走去。
赫连同走到正敛眉等着水开的李明丽,又喊了一声:“母后!”
皇后神色微动,似乎根本没听到儿子的叫声,直到水开,这才不紧不慢地提起水壶,淡淡说道:“这泡茶万万不能着急,第一步,先要烫好茶具,第二步,先将合适温度的水冲入杯中,然后取茶投入。此时茶叶徐徐下沉,干茶吸收水分,叶片展开,一段时间之后,凉至适口,即可品茶。此乃一泡。第一泡的茶汤,尚余三分之一,则可续水。此乃二泡。如若茶叶肥壮的茶,二泡茶汤正浓,饮后舌本回甘,齿颊生香,余味无穷,饮至三泡,则一般茶味已淡。”
“母后,儿臣在跟你说话,您为何跟儿臣说这些无用的。”赫连同有些急躁。
在外人跟前,赫连同一直谨记着皇后的教诲,要稳重,切勿急躁,然,在皇后面前,他依旧是那个没了主意的草包太子。
“同儿,母后是如何教你的!”李明丽突然厉声说道。
赫连同一听这话,便知晓自己母后生气了,他赶紧跪下,低声说道:“儿臣知错,儿臣再也不敢了。”
李明丽任凭赫连同跪下,继续手中的动作,直到茶香渐渐飘出,这才扫了一眼赫连同,眼底净是不赞同:“起吧。”
“是。”
坐在皇后对面,赫连同已经恢复了安静,他不动声色地扫向李明丽。
李明丽将二泡的茶推到赫连同面前,吩咐道:“喝口尝尝。”
“是。”赫连同双手托杯,小心地将茶杯递到嘴边,小小啜了一口呀,随即说道:“入口顺滑,唇齿留香,还有一股无法言传的清冽,母后泡的茶好喝。”
对于赫连同的赞美,李明丽面上依旧淡淡的,她端起自己跟前的一杯,慢慢啜饮,一杯见底,李明丽这才放下茶杯,说道:“同儿,母后教过你,凡是不要急躁,要慢慢来,就像这泡茶,你的水过烫,或是冲泡的急了,这茶就失了原味,反而得不尝试,我们要不紧不慢地做事,不因旁人的出现而加快自己的速度,这样泡出来的茶水不仅会失了茶味,甚至会坏了喝茶人的心情。”
“母后,您的意思?”
李明丽叹了口气,后天的技能她能教,可先天的愚蠢却是无人更改变的,她李明丽聪明一生,却生出了这么个蠢儿子,若是可能,她真不愿扶持这个草包儿子啊。
想着那个虽残暴,却聪慧异常的赫连宵,李明丽心下又是一身酸涩,难道这是上天特意的安排,自己胜过了那个倾妃,而自己的儿子却连倾妃儿子的脚趾都够不着,李明丽纤细的手掌微微用力,眼神飘远,直到赫连同连续叫了好几声。
“母后,母后?”
“什么?”李明丽恍然回神。
“母后,儿臣问你刚刚那句话的意思。”赫连同重复道。
“同儿,母后已经知道赫连宵进了朝堂,但越是如此,你越是要沉静下来,你以为你父皇为何让他参与国事?你父皇不过是想看看你们各自的能力,你别以为自己这皇位坐的安稳,如今你外祖父已经失了兵权,他虽然还能撑几年,可几年后呢?”
“不是还有舅舅他们吗?”赫连同不以为然地说道。
李明丽闻言,丹凤长眸难得瞪大,这个蠢货,她手一甩,狠狠拍向赫连同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外头跪地的太监宫女纷纷将头埋在胸口,生怕引起太子的报复,而赫连同则不可置信地捂着脸,问:“母后?你为何要打儿臣?”
“蠢货,你想害死你舅舅吗?若你想依靠他们,你这太子之位赶紧自请撤了,这样,你父皇说不定还能赏你一席之地,让你苟且偷生。”李明丽丝毫不见心疼,她点着赫连同的脑袋,怒斥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母后,儿臣知错。”惹得母后生气,他的日子也不好过,是以,赫连同只知道先道歉。
李明丽哪里不明白儿子的那点小心思,她长叹一口气,缓缓道来:“同儿,你此现下千万别跟你舅舅多走动,你父皇虽然如今看似松缓了对你外租家的监视,实则是又明面上转到了暗地,若是你跟你舅舅他们来往密切,以你父皇多疑的性格,定然会对你有所怀疑,如此的话,母后这么些年为你筹谋的岂不是白费了?你还记得母后一早就交代过你的事吗?”
“儿臣记得。”
“如此便好。”李明丽这才放下心来,接着问:“那此刻,你可还有其他疑问?”
“母后,父皇刚刚还召唤赫连宵去御书房了,儿臣担忧赫连宵会进一步得到父皇的信任。”这也是赫连同来这里的原因。
又替自己倒了杯茶,李明丽心思飘远,勾唇,说道:“放心吧,那女人不会让她儿子踏进这漩涡中的。”
权利害死了她,又害的她儿子受了二十年的苦,那女人如何会同意自己的儿子进大赫的权力中心。
不得不说,相较于德妃,这皇后还是略高一筹。
尽管似懂非懂,赫连同还是看出了母后心情渐好,如此他也便放心了,赫连同继而转移了话题:“母后,儿臣想娶右相大人的庶女为侧妃。”
“哦?”李明丽丹凤长眸里闪过幽光,她问:“同儿为何有此想法?”
“是这样的,昨日儿臣在黄铜大街上救下一个女子,那女子便是右相大人的庶女,右相大人昨夜亲自往太子府道谢,儿臣觉得这是个拉拢他的好时机。”
“你真这么觉得?”李明丽未发表建议,只是反问。
“儿臣确是如此想的,不知母后有何建议。”赫连同见李明丽不甚高兴,小心翼翼地问。
李明丽展颜,起身,款步进殿,凉凉的声音传来:“本宫的好儿子不是已经决定了?如此还问本宫作甚?去吧,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赫连同疑惑地呆着原地,良久,他实在想不出刚刚还心情明媚的母后怎么眨眼间便生了气。
赫连同问朝自己走来的一个跟皇后年纪相当的女子:“代姑姑,母后为何生气?”
“哎,太子,不是姑姑说您,这种婚姻大事您怎么能自己决定呢?”见赫连同仍旧迷茫,代姑姑索性明言:“太子,您昨日上街可是乘轿?”
“本殿是走路去的。”
“那您往日出门呢?”代姑姑又问。
“往日出门,本殿都会乘轿。”赫连同回道。
“您唯一一次走路上街便能救一个右相庶女,您觉着这事不奇怪吗?”代姑姑索性直说。
赫连同总算明白了,他这才恍然大悟,赫连同急了,他知道自己刚刚犯了错,就要往凤栖殿闯去。
“哎呦,殿下您可别,娘娘刚刚休息了,她让奴婢给您送个这个,让您回去好好琢磨琢磨。”代姑姑将手中的一张纸递给赫连同。
赫连同自知李明丽今日是打定主意不见自己了,他再三转头,殿内一阵安静,无奈,赫连同只好离开。
见赫连同身影消失,代姑姑这才摇摇头,转身进了内殿。
内殿,李明丽斜斜躺在铺着金丝织绣的软榻上,微合着眼帘,听到脚步声,眼睫一颤,继而问道:“给他了吗?”
“是。”
“哎,明媚啊,你说本宫这是不是报应啊,生了这么个儿子,本宫担心等本宫百年之后,他被小人谗言所蒙蔽,最后得不到好下场啊!”
“娘娘,您在说什么呢?你还这么年轻,早着呢,况且,您多教教太子殿下,他以后会明白的。”
“但愿吧。”
这头李明丽未自己儿子的未来担忧,那一边,赫连同同样心情沉重,他出了宫门,进入等在外面的轿子里,这才展开代姑姑给他的纸条。
上面仅有一行字:以左为尊,此庶非彼庶。
赫连峥紧皱眉头,翻来覆去地看着上面的字,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自己母后到底是何意,索性,将纸条揣入怀中,闭目,想着新抬进府的小妾,那身段,简直让他欲罢不能。
——好色太子分割线——
御书房,徐公公着人搬来一个软椅,赫连宵不客气地坐下,未抬头,等着赫连宵的接下来的话。
赫连宵也未打算开口。
是以,御书房内只有赫连峥偶尔翻阅奏折的声音。
气氛虽然平和,站在赫连峥身旁的徐公公却是胆战心惊,这两人,可是大赫最尊贵的,一个都不能得罪,徐公公只希望此刻他能眼睛一闭,睡过去。
底下的赫连宵渐渐有些不耐,若不是为了让赫连峥以后悔不当初,他才懒得打呆在这里,若是可能,他真希望抱着即墨莲滚在床上啊。
眼见着赫连宵快要暴怒离开,时刻注意着他的赫连峥这才装模作样地放下奏折,清了清嗓子,问:“宵儿,你为何突然决定今日过来早朝?”
“这不是你希望的?”
赫连宵如此赤果果的话让赫连峥一阵不悦,他接着说道:“宵儿,朕的确是想让你能来帮朕,可朕要的是一个能将我大赫发扬光大的未来君主,这一点你可明白。”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