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病你去医院干嘛?”老妈也惊呆了,万一儿子有个三长两短,她都不敢想下去。
“我每天去看小先生。”老顾话语沉重:“报纸上不是说了吗?他在第一医院。”
一家人愣住了。
“每天晚饭后,我就到第一医院。见不到小先生,就在院子里呆着,就想听到小先生苏醒的消息。”老顾脸上戚然:“院子里很多人,大家都是看到报纸的消息后去的。要知道,以前港岛每个生产厂家都在裁员,是谁?是小先生给了我们饭吃,给了我们衣穿。”老顾越说越激动:“我们不能治病,只能在医院里守候着,默默为小先生祈福。”
一家人都沉默了。
巫山知道,在地震的时候,千万不能钻床底下,所以他在最后时刻跳到墙角里。背上好痛啊,两个婴儿惊醒了,他们醒了吗?宝宝们,没事儿的啊,大哥哥在呢,巫山想劝慰他们,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是塔克拉玛干沙漠吗?到处都是黄沙,沙漠里怎么会有狼呢?不对呀,去沙漠里旅行是上辈子的事情。难道我压根儿就没死,只是返老还童?巫山有些迷糊。
场景又变了,他在骑着自行车,到哪儿了?原来是大学放暑假,巫山骑着单车从蓉城到京师。到了秦岭省的省会古都啊,这些人真讨厌,自己明明把学生证身份证和学校开的暑假社会实践介绍信给他们看了,还是不许外地车辆入城。大哥,我这只是单车好不好?你们那不许外地车辆进城,应该是四个轮子的吧。
什么情况?这些人怎么没有下巴?没有下巴!巫山想起了民间的传说:人死后,鬼魂就没有下巴。恩?不是古都啊,古都哪有这么厚的积雪?这是珠峰!大家都一声不吭,一步一步往上面攀登,当地人说爬山的时候不能说话,节约体力。
不对,统统不对,这都是上一辈子的事情。
诶?我突然之间变得这么矮小了?妈妈牵着我的手,开开心心上学。妈妈在和认识的人说话呢。那边树上是什么鸟?还有鸟窝!鸟蛋可好吃了,上次偷偷去掏的鸟蛋,树伢子说用火烧着吃。小伙伴们去捡树枝拔茅草,自己悄悄从家里带出来的火柴,轻轻一划拉,轰的一声,茅草着了。这一刻,小伙伴们看着自己的眼光,满是崇拜。火刚点着,鸟蛋一丢进去,树伢子就用树枝拨出来,呸呸,稀溜溜的,他不停吐着口水。笨蛋,没烧熟能吃吗?不大一会儿,火熄了,红艳艳的灰烬慢慢失去了颜色。树伢子这次小心翼翼拨开灰烬,里面还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鸟蛋变得黑不留丢的,他手一碰,妈呀,烫死啦!活该,巫山偷偷笑着,爷爷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十多个鸟蛋,四个小朋友,恩,有自己喜欢的小红和小青,今后要谁当媳妇呢?
巫山看着眼前的小树,趁妈妈没注意,跐溜几下就爬到树梢。旁边传来妈妈的呼喊:“儿子啊,快下来,树要断。”
已经来不及,已经断了,自己从空中掉下来。看着妈妈哭着喊着,把自己抱到医院,老张医生满脸严肃,在旁边宽慰着。我醒了。不到两天,又到河里去玩儿,这次,再也醒不过来了。飘在空中,另一个“人”钻了进去。
我换了一个灵魂。是的,这就是我,巫山。兄弟,放心去吧,我会为你尽孝,完成我上辈子未尽的心愿。
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你就是我,我也是你。怎么回事,我不是在汤山救援吗?两个婴儿呢?获救没?
巫山吃力地睁开眼睛,一男一女两个小朋友眼巴巴看着。啊?都这么大了?不会吧!
“哥哥,哥哥!”两个小朋友高兴地跳了起来:“二爹,吴叔叔,哥哥眼睛睁开啦!”
这是?巫山使劲嗅了嗅,苏打水和青霉素的味道,白床单,一切都是白的。我在医院!
二爹和吴建国过来了:“小山,你醒了?”巫立碧都哭了,使劲摇着巫山的手。吴建国也在旁边欣喜地笑着。巫山轻轻晃了晃脑袋,中午了?
“两个婴儿呢?没事儿吧?”巫山发问,声音丝丝拉拉的,不像自己的声音。
“婴儿们都很健康,你放心吧。”吴建国在一旁殷切地看着他。
“你是小芳?”巫山嘴角一扯,艰难的笑着。
“恩恩。”粉妆玉砌的小公主使劲点点头。
“哥哥,还有我啦,还有我!”
“你是小华!”
“哥哥醒啦!”小华惊喜怪叫。
巫山得知,自己已经昏迷十六天了。巫立行和阮秀远在把巫山送来后,禁不住二老的请求,特别是阮秀远奶奶渴望的眼神,把双胞胎继续留下,回去上班了。
小先生醒了!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扩散开去。炎黄的员工,港岛的普通市民,呼啦涌来,都快把炎黄第一医院挤爆了。
他们有的坐着公交来,有的打车来,有的干脆走着过来。港岛政府吓了一大跳,马上抽出警力来维护秩序。还好,大家都安静的在医院院子里,医院外面守候。
虽然齐百家宣布,巫山身体在康复中,一切顺利。但大家都想亲眼看看巫山。巫山在巫立碧和吴建国的搀扶下,吃力地走到窗子边上,身后是双胞胎弟妹,旁边还有放学后的楠楠和建军。
而莎莉,一家人都不敢告诉她,怕孕妇的悲喜影响巫家第四代。
吴建国举着高音喇叭,凑到巫山嘴边。他把手缓缓举起来,冲下面的人群摇了两下。不过没人注意,因为谁也不知道巫山在哪个病房里。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好,我是巫山。谢谢大家的挂念,我挺好的。现在请大家安静回家。”巫山的手一直在窗台上挥舞着。
下面的人群激动了,有些人还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抛在空中。
“谢谢大家,请大家遵守秩序,人太多,不要拥挤,也不要向空中抛东西,以免砸到其他人。再次感谢大家。”
说完这些话,巫山感到很费劲。一位白须飘飘的老中医走进病房,和他助手托起巫山。
小山伢子醒了!仍在汤山的伟人疲惫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指导员醒了!还在汤山的战友们在粮库里四处奔跑,旁边,失去了双亲的李晓红挂在张朝东身上跳了起来。
儿子醒了!阮秀远搂着巫立行,亲了又亲。
爷爷奶奶来了,太姥姥来了。巫立权带着麻氏兄弟也从金三角赶过来。贺大亨来了,香港的大亨们都亲自到了病房。
巫山趴在病床上,享受着楠楠生涩而逐渐熟悉地喂食。
旁边,莎莉轻抚着大肚子看着爱人吃吃笑着。家里这么不对劲,她早就察觉了。在她一再追问之下,爷爷奶奶终于告诉了她事情。想不到莎莉可坚强了,可能是她和巫山认识以后对爱人的盲目信任,觉得自己的男人能战胜一切困难。
以前的巫山,总把自己当做一个旁观者,当做这个世界的一个过客。
现在,他感觉到两个灵魂已经紧紧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就像武侠小说里写的,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我就是巫山,独一无二的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