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奋勇一到窗前，就知道两人闲得在玩游戏。单凭那发出的声音，欧阳奋勇就可以断定是“俄罗斯方块”。两人头凑得很近，正玩得不亦乐乎。

为了节省时间，欧阳奋勇不得不重重地咳了一声。这两人一惊，还以为哪个领导来视察呢。人头迅速分开，手机也落了袋。动作之熟练，配合之默契，直让人叹为观止，肯定经过了长期的锤打。

正当二人堆出一脸愧疚之色准备接受一番训教时，却抬头看到了欧阳奋勇。他们又往边上望了望，确信只有欧阳奋勇一人之后，脸上便立时没了表情。

围巾女说：“我当是哪个领导会这么没水准，在公共场合咳嗽呢。原来是一个土包子呀，在这里哼哼唧唧的，想干什么？”

确实，欧阳奋勇穿得够土，被人认作土包子也不稀奇。灰色的夹克敞开，露出里面的老红色毛线衣。现在这外面的年轻人谁还会穿毛线衣呀，而且这颜色也不怎么样，与他的年龄不太相配，要穿就穿白色的呀。康佳建议他不要穿，欧阳奋勇自己坚持要穿在身上，因为这是他妈给他织的。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欧阳奋勇不允许自己辜负母亲的一片苦心，就算被别人叫土包子也认了。何况他本来就是从农村出来的，对土包子这个叫法也不排斥。你叫他土包子可以，但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要注意语气，否则会被他“以德报怨”。

欧阳奋勇也不反驳，只盯着围巾女的脸蛋看，就好像上面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一样。这女的也光棍，随便欧阳奋勇怎么看，一点也不慌张，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她心想，你看吧，看你能从我脸上看出什么花来。

还是披风男看出了不妥，他也不好明说，那样会使她太尴尬，便打起了哑迷。他用左手食指指了指她的脸，然后又指了自己的右手，接着将左手贴在右手上面，并慢慢落下，再用左手在右手上画了个圈，并一阵涂划，最后指着它不动。意思是你脸上的粉底掉了，露出了黑斑。

围巾女倒也不笨，看完后就遮住了自己的脸，可见她看懂了。目睹她这副生怕见人的模样，欧阳奋勇心里就是一阵舒畅。鲁迅先生曾提过：痛打落水狗。虽然她现在是落水狗，但欧阳奋勇却不想痛打，打了她也不算本事，只会落下话柄。

欧阳奋勇没有管她，只把《离职登记表》递给了披风男，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是来辞职的，这上面有一项审计手续需要你们履行，请签个字吧。”

“这个签字呢，就不是我能签的了，那是我们处长的工作。我要做的工作是要先把你与公司的债务关系核实一下，再禀告给我们处长。”披风男赶紧澄清，然后进入了工作状态。这工作并不复杂，也就查一查电脑，耗费的时间极少。如他所料，很快西装男就对欧阳奋勇说：“我已经查明了，你与公司没有债务关系。你现在去我们处长那里，我会打电话跟他说的。”

欧阳奋勇说了声谢谢，就往最左面的处长室走去。领导嘛，都喜欢藏得深一点，来表现自己的特别。

欧阳奋勇敲了敲门，里面马上传来一声“请进”，他便推门而过，然后再转身轻轻关上。等他回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两张桌子，也坐着一男一女。男的五十左右，头上稀拉几根毛发，谢顶得很严重，应该就是财务处长了。女的二十出头，长得有点靓丽，估计是秘书。

欧阳奋勇走到那男子桌前，把《离职登记表》递了过去，然后低声下气地说道：“您好，我是办理辞职手续的，刚才审计那边应该给你电话了吧，能请您签个字吗？”

秃顶男子没有接话，浏览了一下《辞职登记表》，还看了看欧阳奋勇的工作证，便在“财务负责人”那一项签了字。

欧阳奋勇松了口气，轻道了声谢，便赶忙拿着出了门。

娘的，这处长太能装了，不装会死呀。看他这签名：庄活，跟他真是王八看绿豆，太对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