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是商业局的人做的帐,但根据我的了解,这是由矿业局那边直接报过来的,商业局直接入了帐。”平鸿雁的脸色慢慢不好看起来,带着点惋惜和痛恨解释道:“我曾经看过的模拟假账,曾经是我们学校的经典范例,得到了多位导师的好评,作者当年还获得了全额奖学金……他的名字叫章奋强。”
顾诏眼睛眯了眯,将那几张纸拿了起来,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数字,每一个数字在顾诏看来,都是那么沉重。
“啪!”顾诏拳头狠狠的砸在桌子上,沉声说道:“就拿这个章奋强开刀,在纺山矿业上找到突破口!”
是夜,孙金鑫看着顾诏离开了办公室,这才收拾完毕,向外走去。他还没出大门,就看到章奋强正站在车边,一边抽烟一边看他。
“孙科长,这边。”章奋强的笑容非常亲近。
孙金鑫暗暗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笑容,伸出右手说道:“章科长,这是在等人?”
一个孙科长,一个章科长,两人同学之谊的关系倏然拉远了一些,中间仿佛隔了什么东西。
章奋强笑道:“当然是在等你这个大忙人啊,这不,车都开来了,你总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孙金鑫也还以微笑,说道:“可不敢这么说,只是随便跑跑腿,倒倒茶罢了。”
章奋强拉开车门,向孙金鑫做了请的手势,孙金鑫知道今天肯定逃不过,含笑钻进了车子。
让孙金鑫没有想到的是,章奋强口中介绍的某些朋友并没有到来。在一间很普通的饭店里,章奋强定了个小小的雅间,只有他跟孙金鑫两个人。
孙金鑫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两瓶茅台,指了指便笑道:“章科长,你这是摆的什么局啊,是不是准备把我灌醉?说实话,上次宿醉还挨了顾县长的批评呢。”
称呼很微妙,顾诏是常务副,结果孙金鑫直接把那个“副”字给去掉了,听在章奋强的耳朵里,就很是别扭,看起来孙金鑫已经做了选择,他好像失策了。按照他的估计,凭孙金鑫的心高气傲,就算是暂时在顾诏身边工作,也是在本心看不起一个高中生的,但看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孙金鑫依然故我,而是被顾诏折服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的策略可就要变一变了。
“哪里的话,咱们兄弟千里相会,今天能喝多少就喝多少,不勉强不藏量。”章奋强哈哈一笑,把孙金鑫带出来的尴尬气氛化解于无形。
两人坐定,酒菜齐全,章奋强自然是连连劝酒。
孙金鑫只喝了三杯,就挡住章奋强倒酒的手,轻声说道:“奋强哥,你心里有事,就不要憋着。”
章奋强一愣,孙金鑫的眼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他哈哈一笑,让了孙金鑫一下,自己倒满了杯子连喝三杯。
“老弟啊,身在官场,不容易啊。”章奋强看着空空的杯子,苦笑着摇摇头:“上面有领导压着,下面有人盯着你的位子,上面要讨好,下面要治好,唉,真想回到大学时候那无忧无虑的生活。”
这就是官场人嘴里常说的“感情牌”,先把气氛调节到曾经“纯真”时,引发对方的心情,再来具体讲请求。
孙金鑫到底没有那么老辣,听了章奋强的唏嘘,也点点头说道:“是啊,少年不识愁滋味。”
章奋强呵呵一笑,开始带着孙金鑫说起他们在学校的一些事情,包括哪个女孩子很漂亮,如今结婚了,哪个男同学当时很风光,结果也在为柴米油盐发愁,两人一边说一边笑,一瓶茅台眼看着就要见底。
“奋强哥,说起你们那届,可真让我羡慕啊。有佳人,有才子,有风光,还有导师的青睐。”孙金鑫拿杯子的手都有些晃悠了。
章奋强红了眼睛,自顾自的又喝了一杯。
孙金鑫继续说道:“我记得特别深,咱们学校的那几个导师,看了你毕业论文中做出来的帐,一个个竖大拇指,老彭都说了,要不是看了你的论文,就算是他初次接触这个账,也是看不出来的。你是不知道,等你走了之后,你那篇论文可是上了咱们学校的历史馆的,这可是天大的荣誉。”
章奋强拿起酒瓶子灌了起来,一口气把剩下的酒喝完,这才醉醺醺的说道:“我跟你说,那些都是屁!你哥哥我就栽在这篇论文上了!”
孙金鑫眼中闪过一丝清醒的色彩,随即又变得醉眼迷离,拖着大舌头说道:“开……开玩笑,你这是在刺激我呢。”
章奋强摆摆手,慢腾腾的说道:“也不知道谁看过我那篇论文,在县里搞了些假账,用的就是我论文的手法,这下子我可当着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