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诏顿时沉默了。柳部长这次让顾诏来纺山,未尝没有考究未来女婿的想法在里面。身为一派领导人,并不仅仅能够驾驶顺风船,逆境中奋勇而起,才属于真正的大家气度。
柳妍见顾诏不说话,轻笑道:“对了,今天雷秋语过来找我,让我帮你带句话。纺山的治安问题,还是值得相信的。”
顾诏眼睛一亮,这句话并不如表面那么简单。纺山一个边陲的小县城,如何能够惊动雷家的孙女,这无疑是通过另外一条渠道告诉顾诏,县政法委书记刘正东,跟雷家多少牵扯点关系,并且雷家已经向刘正东打了招呼,给顾诏必要的支持。
一县根本,一为经济二为治安,有了刘正东的支持,顾诏在县班子的话语权就要增大许多。刚刚露出喜色的顾诏,手指突然压紧电话筒,这个消息也同样让顾诏感到了惊心,纺山的山头主义竟然到了如此地步,连刘正东都被挤压得不得不向军方提出求助,还要联合他一个刚刚到任的常务副县长?
形式实在太严峻了,这也让顾诏发觉,纺山的盖子一旦揭开,恐怕就要震惊全国。
这是经验之谈,在改革开放阶段,很有些国有矿产流失,肥了某些官员,赚了某些外来或本地的商人。
要把这铁桶般的盖子打破,就必须要下重力度,单凭顾诏是不成事的。挂上电话之后,顾诏脑海中浮现出昨天找机会跟刘艺州见面的情形。
昨天夜里,顾诏假装酒醉,很早便离开了平安乡,利用付家星曾经给他提供的途径,找到了刘艺州。
初一见面,刘艺州给顾诏的印象绝对不是精神病人,反而是个略显憔悴的知识分子,举手投足间带着文人的气息。他今年五十多岁,看上去六十多了,眉宇间有化不开的焦虑和忧心。当他听到顾诏自报家门之后,冰冷着脸把门关上了。
这是一种态度,对待官员的态度。顾诏站在门口想了想,锲而不舍的重新敲门。
过了老半天,刘艺州手里拎着棍子冲了出来,怒目圆睁的指着顾诏就骂开了。
“你们这群畜生,有什么本事就冲着我来,难为我闺女和儿子干什么。你上门找我谈话是不是,我跟你拼命!”
还好顾诏身手不错,很快从老头手里抢过棍子扔到一边,把大门关紧,架着老头进了屋子。
随后,顾诏开始畅谈自己对纺山的看法,刘艺州不置可否,直愣愣的坐在那里。直到顾诏说到矿山资源属于国家所有,严禁私人或者地方政府偷采盗采的时候,刘艺州那发木的眼神才有了神采,将注意力放在了顾诏的身上。
结合后世的经验,顾诏说了些国有资源流失的情况,老知识分子的眼里便充满了泪水。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蹲下身子扒拉着土炕,从炕角某个隐蔽的角落掏出半块砖,露出个炕洞来。
老头慎重的从炕洞中拿出被塑料布包裹的两个本子,放在双手中间递向顾诏。
“这几年,纺山变了,糟蹋啊,糟蹋啦。”
老头不停的念叨着,顾诏表情严肃的将塑料布打开,本子上苍遒有力的一行字映入他的眼帘。
纺山国有矿产资源流失情况。
顾诏心里一抖,将这个本子放在一边,又拿起下面的那个本子。
纺山营私舞弊干部名单。
两个本子,就好像烙铁一般烫着顾诏的手,他慎重的翻开后一个本子,第一页就写着贾成功的名字。
贾成功,云密地区区长,因政绩突出得到上级重视,放在了云密重要岗位上。仅仅看了一眼,顾诏便把本子合上,看着刘艺州露出了苦笑。
看到顾诏的苦笑,刘艺州的老眼中闪过失望的色彩,颓然的坐在了炕上,念叨着:“我那苦命的儿子和闺女啊。”
顾诏沉默,点上一根烟,慢慢的说道:“这件事很棘手,希望刘老暂时妥善保管这两件证物,会有用到的时候。”
刘艺州失望的脸上又露出惊喜的表情,颤抖着声音问道:“你的意思是……”
顾诏拍拍手笑道:“大老虎我打不动,打些小崽子总是可以的吧?我听说您被当成精神病人被人从天都带了回来,那我就先动动这几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