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过奖了。”钟离朔微微点头,站起身来,不再多话,直直往门口处走去,他经过锦瑟身边瞥一眼锦瑟,锦瑟淡淡避过,便看着他出了帐篷。那一刻,锦瑟才发觉自己的手是发着抖的。
她无法想象文姝媚要如何接受这样的事实,况且文姝媚或许这一生都无法知道这样的事实。文姝媚不过是钟离朔用来争夺权势的一个工具,甚至连一个工具都不是,倘若真的是工具,钟离朔还会对文姝媚有所顾忌,可是他方才的话,可有一点顾忌文姝媚的成分在?
没有,丝毫没有。锦瑟突然觉得好笑,这样薄幸狠毒的一个男人,如何能够让文姝媚那么执着。然而不过转念,锦瑟竟也觉得坦然,或许这本该就是文姝媚的命,谁让她此生爱上的是皇家的男人。即便她文姝媚是对钟离朔一千个真心,然钟离朔对她的真心又能有几?不过好在钟离朔对待文姝媚一向冷淡,倘若真的让她失了孩子,倒也不见得文姝媚会怎样难过,倘若钟离朔在人前做出一副温文尔雅的姿态,对文姝媚关怀备至,再伺机杀了她的孩子,想来文姝媚对钟离朔的感情也在一朝一夕间埋葬了。
罢。罢。罢。想的再多,终究是他人的事情,她锦瑟身于此地,见到这许多的残忍,却也不觉得悲惨了。这条路是她自己所选,怨不得别人。
锦瑟重新躺回到榻上去,愣愣的出神。倘若不是看的见离得不远的桌上还有杯盏碎裂所留下的瓷片,她甚至觉得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入夜已经多时,锦瑟能够感觉到自己周身被寒气包围,然这空气中的寒气还是可以用棉被来抵御的,可是这心中的寒气呢就任由着它慢慢的渗入人心,直到冷到骨子里去。
锦瑟艰难的闭上眼睛,但是深陷在黑暗中的她眼前却是文姝媚的面孔,还有她在一夕之间隆起的肚皮。她娇笑着走到锦瑟面前,嘴角带着将为人母那种满足而期待的笑容。
一切都是那样安静,美好。锦瑟的嘴角甚至也跟随着她的表情露出一丝微笑。文姝媚看着锦瑟,依旧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她一手撑着自己笨重的腰身,一手轻轻抚摸自己隆起的肚子,对着锦瑟得胜的笑,她突然就开了口,声音依旧尖利的令人生厌:
“锦瑟,锦瑟任殿下如何喜欢你,我还是有了他的孩子,你那什么和我斗?哈哈哈”尖利刺耳的笑声回响在锦瑟的耳边,锦瑟皱了皱眉头,却是不能发出一点声音。突然一个人影闪过,文姝媚高兴畅快的笑声却成了惨绝人寰的尖叫,顷刻间,文姝媚被突然出现的人影按到再地,一柄尖刀直直插进了文姝媚的肚子。
鲜血在一瞬间如同决堤一般从文姝媚的肚皮上流出,染红了她绸缎制成的华美衣裙。文姝媚倒在血泊之中,惊声尖叫。锦瑟只觉得脑袋要在这一刻炸开来,却是不能做出任何反应。直到,文姝媚不再挣扎,如同死尸一般躺在那里之后,那个黑影才缓缓转过脸来看她。一张令锦瑟无比熟悉也是无比痛恨的脸,他依旧眯着眼睛,看似严肃的表情中有得意的神色,他回身意味深长的看锦瑟一眼,缓缓道:
“不许告诉别人。我杀了自己的孩子。”那一张英俊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扭曲,他手中握着的刀子还在闪着寒光。他盯着锦瑟,重复着那一句话,慢慢向锦瑟逼近走来。直到他的脸与锦瑟近在咫尺。
锦瑟猛地从榻上弹了起来,额头上渗出点点的汗珠,呼吸急促而沉重。这个梦是这样令人害怕。锦瑟低头盯着自己的膝盖,却直直看向了桌上的碎瓷片。脑海中还是钟离朔那狰狞的面孔,重复着:
“不许告诉别人。我杀了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