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仙茅回来时已经把皇帝御赐了一个锦盒的事情告诉了父母,皇帝要求行完拜天地礼之后再行展示。当下,摆上香案,一家人净手焚香,恭迎圣上赏赐。
皇上御赐锦盒放在香案之上,焚香之后,杨明德亲自上前躬身恭恭敬敬的打开了锦盒,里面却是一个金灿灿的卷轴,便拿了出来,颇有几分得意地展示给众人看了看,然后缓慢展开,却是一道圣旨。不由心下一喜,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的嗓子声音开始念了起来:
“皇帝制曰:太医院侍御医、上轻车都尉、开国伯杨仙茅之妻郑氏,毓德柔嘉,持身谨饬,出自仁贤之族,嫔于才俊之英,宜有显褒,以彰贤淑。兹特封为硕人,尚敦靖獻之忠,益迓嘉祥之至。钦此。”
杨明德摇头晃脑念完之后,很是满意的赞叹一番,心想自己儿媳妇能得到皇帝的册封,如今成了诰命夫人,这硕人可是正四品,跟自己儿子一样的。这可真是天大的福气,光宗耀祖的事。
所以他心花怒放,摇头晃脑,犹如欣赏圣贤锦绣文章一般又赞叹了片刻,这才转身,恭恭敬敬将圣旨放回香案上锦盒里,回过身来,正想恭迎众人的恭贺,却见到台下魏文德等众官员都目瞪口呆的望着他。
杨明德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的望向杨仙茅。杨仙茅则神情尴尬的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
这院子里都是上得了台面的人物,也都听清楚了圣旨中的话语,所以寂静一片,默不作声,傻呆呆地望着他。
便在这时,就听得主桌的一个女孩扑哧一声笑,说道:“这下麻烦了,大哥哥,你的小妾可是诰命夫人,你原配往哪放啊?”
说这话的正是邠国公主璇儿。笑嘻嘻的歪着头望着满脸通红站在那很是尴尬的杨仙茅。
杨明德这才回过神来,一琢磨,好像圣旨中说的册封对象就是郑氏,自己的儿媳妇是韩氏,只有小妾太子妃才姓郑。原来这道圣旨是册封小妾的。
是不是弄错了,他回头拿起圣旨展开又细看了一遍,没错,清清楚楚写的是“杨仙茅之妻郑氏”——圣旨册封的是“杨仙茅之妻郑氏”,把郑氏放在了“妻”的位置上,这怎么搞的?
他却不知道,宋太宗下这道圣旨的时候,并不知道杨仙茅在老家已经说好了一门婚事,要把韩雪娥娶为妻,而太子妃就只能降为妾,这才闹出这么个尴尬局面来。
杨仙茅根本不知道这锦盒之中是一道册封圣旨,是册封太子妃的。他还以为是皇帝送的什么礼物,又或者是亲笔题写的贺词什么的。而且,皇帝已经明确说了,要他拜天地之后才能拆封,所以拖到现在,他要早知道内容,就不会闹得如此尴尬。
戴着凤冠霞帔盖着红盖头的韩雪娥听完圣旨,听圣旨称呼郑氏为杨仙茅之妻,而且册封为正四品诰命夫人,不由娇躯一震,呼地站了起来,转身往里屋快步而去。
由于走得太快,头上的红盖头都差点飘落在地上,慌得紧跟在后面的丫鬟白菊赶紧伸手去帮她按住红盖头,护着她进了里屋。
太子妃也是神情十分尴尬,她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这种结果虽然让她心里欢喜,可是更多的是惶恐。她实在不愿意刚进门就把家闹得天翻地覆,犹豫片刻,也紧跟着韩雪娥身后朝里屋去了。
杨明德很是尴尬地望向同样尴尬望着他的韩神医和韩飞猿。
他们两人当然尴尬,他们韩家尽管大哥韩飞祖是皇帝聚仙阁的贵宾,但是并没有得到任何册封,没有官职,而太子妃家虽然目前也没有官职,可是皇帝这一册封之后,她就是四品夫人,跟杨仙茅一样。
最要命的是,皇帝圣旨中已经明确说了郑氏才是杨仙茅之妻。
可是就在刚才,杨仙茅已经跟韩雪娥拜了天地,已经有了一个妻子,这下就麻烦了,是认拜天地的这个妻子韩雪娥呢,还是认皇帝圣旨中认定的妻子郑氏?
若是韩飞猿、韩神医两个人知道有这么一道圣旨,就算打死了也不敢跟郑氏争这个名分。可是现在,事情已然发生了,该如何善后?下面又该如何进行?
在众人都僵在了当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到底还是知府魏文德沉着有经验,笑呵呵起身对杨明德说道:“恭喜贺喜杨老太爷,咱们是不是该喝酒了?我肚子的酒虫都咕咕叫了呀。”
胡通判也立刻反应过来,忙嚷嚷他说:“对对,还不上酒吗?都等了半天,仪式都举行完了,也该犒劳犒劳我们肚子里的酒虫了吧,我还想跟杨爵爷好好喝两杯呢。”
杨明德正好借坡下驴,赶紧招呼着说:“对对,酒席开始!奏乐,放炮竹!”
一时间又是鼓乐齐鸣,炮竹震天,然后,杨明德提了个酒壶,陪着笑跑过去给诸位斟酒。
魏文德拿着酒杯对杨仙茅说:“杨爵爷,你赶紧去掀了红盖头喝了交杯酒,然后过来。咱们还等着跟你喝酒呢,哈哈哈哈。”
杨仙茅明白,魏文德这是提醒他赶紧进去招呼两个媳妇,别闹出什么事来,赶紧答应了,快步如飞进了里屋去了。贴身丫鬟红裳儿也赶紧跟着少爷进了里屋。
杨仙茅来到屋里面,便看见韩雪娥坐在绣床之上,低着头,头上盖着大红盖头,簌簌抖着,并听到轻声的哭泣。而太子妃反倒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站在床边,捻着衣角,惶恐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